“你既然要結婚了, 有些事情,還是需要了解一下的。”
“抱歉,”岑年眨眼,臉上浮現尷尬的神色, “前輩, 那個……”
傅燃打量著他的神色。
岑年本想直接解釋,但他看著傅燃的神情,突然到嘴邊的話又頓住了。
——這似乎是個好機會。
岑年心念電轉,大腦裡思緒紛亂,麵上卻先笑了笑。他猶豫一下,模糊地答道:
“這個, 我沒有了解過。”
傅燃沉默一陣, 點了點頭。他低頭看了一眼表,溫聲說:
“中午有一個小時休息,如果你不介意, 我們可以去邊上聊一聊。”
於是岑年跟在傅燃後麵, 進了路邊的咖啡廳。
因為這場戲的片場是設在街道上,周圍都清了場。隻邊上那一家小咖啡廳,歇業與不歇業區彆不大,店麵很小, 店主拿著一打紐約時報昏昏欲睡。
他們在窗邊坐下。
盛夏的天, 外麵悶熱極了, 店內卻開了空調, 桌上的綠植泛著水光。岑年長吐了一口氣, 開始一點點捋清思路。
傅燃為什麼會認為他要結婚?
他雖然處於私心,騙他說自己有戀人,但除此以外——
岑年對麵,傅燃拿出平板電腦,把屏幕轉向他。
“這是國內外同性生育技術的現狀,”傅燃指了指屏幕中央的文檔,溫和地說:
“Y國的技術目前是最為成熟的,我國法律上已經通過了,但還沒有成功案例——抱歉,我說這些,你不會覺得唐突吧?”
傅燃注視著岑年,雙手交疊,姿勢並不放鬆。
他說這話時十分井井有條,也不知準備了多久。
“不會。”岑年搖了搖頭,半晌後,又試探性地說:
“準備這些,真是麻煩前輩了。”
傅燃笑了笑,搖頭。
“我以前偶然了解過,”他說,“我想著,你與你戀人年紀都小,突然要結婚,可能準備不那麼充分。而你的——”
……而你的父母又是那樣,不可能為你考慮這些。
說到此處,傅燃突然停住。
他注視著岑年,放在桌麵上的手指收緊了些,沒往下說。
這不是此時的‘傅燃’該知道的事情。
“我的?”岑年疑惑。
傅燃笑了笑,搖頭:“抱歉,沒什麼。”
他向後一靠,說:
“總之,我順便查了些資料,希望能幫到你。”
“嗯,”岑年很乖巧地點頭,做出洗耳恭聽狀,“那謝謝前輩了。”
傅燃點了點頭。
他想了想,拿出一副無框眼鏡戴上。岑年一抬頭,怔了怔。
由於角色形象要求,傅燃是穿著襯衫與西裝的,他似乎根本不怕熱,扣子一絲不苟地扣到了最上麵一顆,領帶也規規整整地打著。配上那張臉和臉上正經認真的表情,傅燃整個人透露出一絲禁|欲的性||感。
戴了眼鏡的傅燃,像是個俊美溫和、年輕有為的教授,從頭到腳都透著‘為人師表’幾個字。
雖然對傅燃的心情複雜,但無可否認,傅燃的相貌與身材對岑年的吸引力,數年來都不曾減弱半分。
岑年呼吸滯了滯。
他的視線在那副無框眼鏡上頓了頓,又轉向傅燃骨節分明、握著感應筆的手,一時有些心跳加速。
上輩子零星的記憶與句子,沒有絲毫預兆地湧了上來。
——“岑年。這個劇本……岑年?想什麼呢。”
——“接吻不是這樣的,床戲也不是這樣的。”
“那是,”這是岑年的聲音,他的嗓子有點發緊,問,“那是怎樣的?”
他對麵的人似乎低笑了兩聲,又似乎是單純地沉默。半晌後,他聽見那個低沉溫潤、無數次在夢中出現的聲音,輕聲在他耳邊響起。
——“你真想知道?”
——“我教你。”
……
“岑年?”
記憶裡與現實中的聲音驟然地重合,岑年大腦一醒,終於從回憶中回過了神。
傅燃仍帶著那副無框眼鏡,手中握著激光筆。他有些擔憂地看著岑年,問:“身體不舒服?”
岑年咳了咳,說:“抱歉,走神了。”
“沒事,”傅燃搖了搖頭,說,“如果不舒服,可以跟我說。”
“嗯。”岑年點頭。
傅燃再看了他半分鐘,確認岑年是沒什麼不舒服的,才接著說:
“國內目前在研究這方麵的,就這幾個研究所,技術並不成熟,資金也不充足。”
他握著感應筆在平板電腦上輕輕一劃,把幾句話圈紅了。
“Y國的這個研究所已經有成功案例了,而且,Y國代孕合法、試管技術成熟,應該不久就會發展出完整的產業鏈。這是相對好的一個選擇。”
岑年看了看平板電腦,又看了看傅燃,點頭。
傅燃注視著岑年,解釋道:
“當然,你與你戀人可能短期內不打算要小孩,但早做準備,也是好的。”
聞言,岑年笑了笑,搖頭。
“怎麼了?”傅燃溫和地問。
“為什麼不要小孩?”岑年定定地看向傅燃,輕聲說,“我就挺想要小孩的啊,應該一結婚就會去準備吧。”
傅燃沉默片刻,說:
“你才十八歲,可能不那麼合適。”
十八歲,自己都還是個小孩子。
岑年卻搖了搖頭,笑著說:
“小男孩或者小女孩,都沒有關係。我很想早點見到他,不知長得是像我、還是像他的另一個爸爸。”
岑年眼中的向往一點也不似作偽,他眯了眯眼睛,看著窗外湛藍的天幕和明麗的陽光,說:
“我一直……一直很想要一個小孩。”
“給他做早飯,帶他上幼兒園,周末一家三口去遊樂場。”
“我很想有一個家,也很想給他一個家。”
傅燃握著感應筆的手緊了緊。
這個‘給他一個家’的‘他’,是指誰?
……那位魏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