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岑年的小孩兒會是怎麼樣的。傅燃曾經想過,但,在他的意識裡,就連岑年自己都還是個孩子。
也許會和岑年一眼,頭發帶著點卷,眼睛是淺琥珀色的,笑起來的時候像隻小狸花奶貓。他會叫岑年‘爸爸’,也會——
想象到此處不得不打住。
隻要想到,那個和岑年長得很像的小孩兒,笑著撲進另一個麵目陌生的男人懷裡、叫對方‘父親’,想到岑年所說的‘周末一家三口去遊樂園’,傅燃就有點呼吸困難。
傅燃看著岑年。
小孩兒眼睛裡盛滿了九月夏末的陽光,明亮溫暖的像一個很好的夢境。而此刻,這個夢境即將迎來一個很好的結局。
那個結局裡沒有他,自始至終都沒有過。
傅燃的手指不知不覺有點僵硬,筆攥得緊了些。當筆身上略顯尖銳的開關紮進掌心裡,那疼痛感讓傅燃驟然清醒過來。
他反應過來,鬆開手,雙手交疊著、認真地看向岑年,溫聲說:
“岑年,這件事情,我懇請你再認真考慮一下。
“養育子女並不是一件隨意的事情,如果是因為——”
“不是。”岑年打斷他,笑了笑,“我考慮了很久。”
傅燃沉默片刻,點頭。
兩人一時都沒再說話,氣氛有些尷尬的安靜。
“對了。”
岑年打量了傅燃半晌,突然微微一笑,身體向前傾了傾,問:
“前輩,您每天都這麼熱心幫助彆人,不忙嗎?還是說,您自己也打算近期結婚,所以……這些資料都是早查好的?”
傅燃一怔。
他沉默了片刻,說:
“以前想過。”
以前想過?想過結婚的事情?
岑年想再往下問,但看著傅燃的表情,似乎並不是很高興。岑年也就沒在這個問題上再糾結下去。
傅燃手指在平板上劃了劃,往下翻頁,說:
“除此之外,還有婚前財產劃分、婚前檢查的問題。”
傅燃講話的效率很高,都挑著關鍵的信息講,而這次岑年也沒有插話,各種注意事項、法律上的、醫學上的……幾乎在二十分鐘內都講完了。
說完這些,傅燃按滅了平板電腦的屏幕,說:
“接下來,是我個人的一些建議。”
他通過個人的渠道,調查過那個叫魏衍的男孩子。
性格有點莽撞衝動,但除此之外,各方麵都很好。
好到挑不出錯處。
岑年喜歡他,而且他善良,有責任心,個人能力強,兩人相識多年。更主要是的——
魏衍很勇敢。
遠比他要勇敢的多。
在傅燃的眼裡,沒有任何人能夠配得上岑年。但是,與魏衍結婚,對於岑年來說,至少比與彆的人結婚都要好。
“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情,”傅燃溫柔看著岑年,說,“岑年,你要確定,你所選擇的人,是不是你真正想與之共度一生的人?”
岑年也回視他。
他心裡其實有點想笑。因為,傅燃的眼神,實在太像一個即將要嫁女兒的父親。
但岑年最終還是繃住了,他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心不在焉地道:
“應該是吧。”
果然,聽見這句話,傅燃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應該?”
他甚至有點生氣了,“岑年,結婚不是兒戲。”
“不不不,我開玩笑的。”
岑年摸了摸鼻子,連忙解釋道:“是的,我慎重地考慮過了,就是他。”
“……”
傅燃又沉默了下來。
他的視線落在桌麵上的綠植,半晌後,又回到岑年的臉上。
“決定了就好。”
傅燃低聲說。
“什麼時候辦婚禮?”
“不知道啊,”岑年想了想,“可能不辦吧。”
傅燃皺了皺眉。
不辦?那麼,那張請柬……
“那,見過家長了嗎?”
傅燃又問。
“沒有。”岑年老實地搖頭。
傅燃又問了些,接過,岑年的回答一個比一個出乎意料。
“岑年,”傅燃疲憊地捏了捏鼻梁,問,“你真的打算結婚嗎?”
“不打算。”岑年誠懇道。
“既然打算結婚,就應該——抱歉,你說什麼?”
“我說,我不打算結婚。”
“……”
傅燃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前輩,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打算結婚。雖然昨天,我的朋友是向我求婚了,但是——”
岑年低下頭,想了想。傅燃大約是昨晚偶爾湊巧,也去了那家叫做‘Sugar’的餐廳,看見了求婚的那一幕,才誤認為他要結婚了?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彆的解釋。
岑年正打算往下說,抬頭一看傅燃的表情,又愣住了。
“……前輩。”
“呃,你身體不舒服?”
傅燃這表情,怎麼像是心臟病要犯了似的?!
岑年有點著急了,走到傅燃身邊,問他:
“有準備藥嗎?不然我叫個救護車?”
“……”
過了好一會兒,傅燃才緩過氣兒來,低聲說:
“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