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明星神情恍惚地走遠。
傅燃把果汁遞給岑年, 岑年捧著杯子喝了一口,好受了些。
所有賓客到齊了有一段時間, 但於琳卻遲遲沒有露麵。
照理說, 該是由宴會主人念了開場祝詞、跳第一支開場舞,整個宴會才算正式開始的。
岑年吃了些東西墊肚子, 此時也不那麼餓了, 他一邊慢慢地切著蛋糕,一邊思考要怎麼達到自己的目的。
他在白天, 靠著那個磁卡,取得了一些錄像與錄音片段。但是, 實際上, 這些還不足以真正搞垮嘉輝娛樂。雖然,這些也足夠給他們製造些麻煩,但想起上輩子這群人給他下的套,岑年就不大咽得下那口氣。
除此之外, 嘉輝娛樂與岑夫人是什麼關係,這些也都是需要求證的。
岑年思索著。
如果他沒猜錯,在這艘遊輪上,一定有那麼一個房間。房間裡放著於琳所謂的‘新藥’, 除此之外,說不定還有些合同。以於琳的性格,必然隻有她一個人知道這個房間在哪裡、也隻有她自己能夠進出這個房間。
無論如何, 現在必須見到於琳, 還要接觸到於琳, 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忽然,背景的弦樂聲都停了下來。
大門敞開。
於琳穿著一襲酒紅色晚禮服裙,腰束的緊,裙撐卻異常地把裙擺撐大,像是中世紀節食束胸的舞女,腰細的有些過於怪異了。她的神情談不上愉快,由於消瘦,顴骨高高聳著,顯得刻薄。
她昂首挺胸,微笑著,沿著紅地毯一路走到台上。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抱歉,”於琳笑了笑,環視四周,說,“讓大家久等了,廢話不多講,晚宴開始。”
眾人鼓掌,各自拿起香檳遙祝一杯。
而於琳四下看了看,她需要找一位男伴跳開場的華爾茲。她的視線穿過茫茫人群,不知怎麼的,就落到了傅燃身上。
於琳紅唇微微勾起,分開人群,朝這邊走來。
傅燃一蹙眉,想轉過身、去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他一臉的不情願,就差把‘不想與於琳跳開場舞’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然而,他剛退了半步,卻被人拽了拽衣袖。
“前輩,”岑年軟著嗓子說,“你領口有些亂了。”
傅燃一怔,剛要低頭。
岑年卻自顧自點起了腳,仰著頭幫他理了理領口,把稍皺的領口理清、鋪平,再在他肩上輕輕拍了拍,掃掉不存在的灰塵。這動作時兩人湊得極近,親密而不過分僭越,像是正繾綣耳語著的情侶。
傅燃垂眸看岑年。
燈火通明,岑年的眸子柔軟而澄澈,仰著頭看他。也許是因為還沒完全發育完,他比傅燃矮上些,此時這麼踮著腳幫傅燃整理衣領,就像是上班前新婚妻子幫丈夫係領帶。
傅燃眼神一暗,險些就這麼吻下去。
剛剛那女明星看兩人這樣,氣的臉都快綠了。顧晏在人群中混著喝酒,他打量著傅燃的表情,真想拿手機把傅燃的表情拍下來,以此為要挾。
“嘖嘖,”顧晏搖了搖頭,“某些人,表麵正經,此時心裡應該已經——”
“已經什麼?”旁邊人笑著問。
顧晏連忙搖了搖頭,喝了一口酒。
而另一邊,岑年整理好了領口,卻仍不放手。他就著這個姿勢,在傅燃耳邊輕聲說:
“前輩,幫我個忙。”
傅燃:“……”
他的眼神一下就清醒了些。
傅燃看了看岑年,又看了看正走來的於琳,麵無表情道:“抱歉,我做不到。”
“又不會怎麼樣,”岑年嗓子更軟了,努力模仿著岑家那隻布偶貓撒嬌時的樣子,說,“和她跳一支舞罷了,到時候——”
傅燃的眉頭皺了皺:
“你覺得無所謂?”
華爾茲,雖然是普通的交際舞,但裡麵也不乏親密的動作。
岑年就這麼想看他與彆人跳華爾茲?
傅燃的眸中閃過一絲不悅。
岑年像是很奇怪他為什麼這麼問,點了點頭,茫然道:
“隻要前輩願意,我當然無所謂了。”
傅燃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他沉默片刻,說:
“我不會跳華爾茲。”
“你在《天光》裡不還跳過嗎?”
岑年笑了笑,一針見血地指出。
那個鏡頭頗為經典。整個軍隊裡剩下的最後一個士兵,在爆炸後的廢墟裡,與稻草人跳了一支華爾茲,然後飲彈自儘。
那是《天光》的最後一幕,斷壁殘垣間,滿身傷痕的青年摟著稻草人,像是回到了最開始那段衣食無憂、歌舞升平的平安年歲,他的舞步帥氣而灑脫,帶著青年男性特有的性||感,炮火硝煙皆為伴奏,被炸||彈炸毀的城牆是這最後一支華爾茲的陪襯。這支華爾茲結束時,電影也戛然而止。
這個鏡頭轟動一時,在國內外引起了長達半個月的熱議。這其中有拍攝手法、鏡頭與剪輯的技巧,當然也與傅燃個人的表演脫不開聯係。
——為了拍這個鏡頭,傅燃可是上了三個月華爾茲課的。
“是吧,”岑年誠懇地道,“前輩,你在害羞嗎?跳的那麼好,又不丟人,沒必要害羞啊。”
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出彆的、讓傅燃如此抗拒的理由。
傅燃:“……”
“總之,”傅燃做了個手勢,無奈道,“我已經忘記華爾茲是怎麼樣的了,抱歉。”
與此同時,於琳走到一半,卻被突然被人攔住了。
她愣了愣,而岑年與傅燃也都愣了愣。
是那天樂器室裡的那個男人,嘉輝娛樂的高層。
岑年看見他,恍惚片刻,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
這個人,很快。
傅燃:“……”
他有些忍俊不禁,不得不移開視線。
那男人額頭上冒著些冷汗,似乎有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於琳皺了皺眉,往傅燃這邊掃了一眼,放棄了往這邊走的打算。她把手遞給那位很快兄,與對方一起進了舞池。
舞曲響起。
岑年與傅燃對視一眼。
看樣子,跳完這支開場舞,於琳就打算離開了。到時候要再找線索,就更困難了。
那麼隻有一種選擇。
“前輩,”岑年彎腰八十度,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掌心向上,行了個紳士禮。他笑著問:“不知能否有幸,邀請你跳這支舞?”
少年穿著一身白西裝,領結打的工整,那笑容竟然頗有幾分帥氣,像是童話裡走出來的小王子。
然而,他對麵的卻不是穿著晚禮服水晶鞋的公主,而是個一米八幾、穿著裁剪合身西裝的男人。
傅燃沉默片刻,溫和地笑了笑,說:
“當然。”
他要握住岑年的手,岑年卻微微一躲,挑眉:
“啊,忘記了。前輩剛剛不是說、不記得怎麼跳了嗎?”岑年視線遊移了一下,生出幾分捉弄的心思,故意道,“我看我還是找彆人吧。”
“……”
傅燃沒說話。
他低頭,看著手表。傅燃笑了笑,好整以暇道:
“這支舞還剩下兩分鐘。不如,我們就在這裡等著?”
岑年一噎。
他掙紮片刻,隻得做了個妥協的手勢:
“走吧。”
傅燃笑了笑,牽起岑年的手,進了舞池。
.
這是第二支舞,相比第一支,節奏要更快些。
岑年學過華爾茲,但實在談不上精通,勉強不踩著傅燃的腳罷了。
傅燃摟著他的腰,耐心引導著岑年的舞步,弦樂聲在兩人身側靜靜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