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年,回去吧,”傅燃頓了頓,說,“記錄已經刪除了,我把這些文件拷好就過來。”
他似乎想說點什麼責備的話,最終卻什麼也沒說。
岑年卻搖了搖頭。
“前輩,”他固執地看著傅燃,低聲說,“我不需要你的幫忙。”
岑年一邊往電腦的方向走,一邊說:
“我一個人可以解決的,你為什麼非要自作主張?”
岑年想起剛剛的事情,幾乎有些生氣了。
傅燃怔了怔。
電腦屏幕的光印在他瞳孔裡,傅燃沉默片刻,說:
“我隻是擔心。
“岑年,”傅燃頓了頓,說,“依賴彆人並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
岑年沒回答。
他走到電腦前,俯下身,看著傅燃正在拷貝的文件。
突然,他的瞳孔一縮,鼠標停頓。
那是一份合同。
是岑家名下企業的一個競標,在市中心附近的一塊地。那塊地這兩年要拆遷了,由於許多原因,多方勢力都盯上了這塊地,這是一個肉眼可見肥的流油的香餑餑。而上輩子的最後,這塊地最後是被岑家拿下的。
而簽署人是……
馮建國。
上輩子,嘉輝娛樂的驚天醜聞被爆出來時,與嘉輝娛樂高層牽扯不清的這位馮建國先生,也被查出貪汙等等許多汙點,落馬了。
而就在上輩子於琳的生日宴上,岑年喝下了於琳敬的那杯酒,沒多久就開始犯暈。
再醒來時,是在一個酒店的套房裡。
他被人捆著雙手、用膠布捂著嘴,在床上滿頭大汗地睜開雙眼。
浴室裡有個人在洗澡。
床頭櫃上的手機一陣震動,岑年掙紮著看了一眼。
那手機應該是屬於正在洗澡那人的,彆人給他發消息:
“馮總,怎麼樣,這小子還符合您的口味吧?聽您念叨了這麼久。”
“不過,您小心點,彆把人搞死了,我跟那邊不好交代。”
“對了,馮總,之前說的……新藥的審核批準,就拜托您了。”
發信人的備注是於琳。
岑年大腦裡轟地一聲。
與此同時,洗手間的水聲停了。
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挺著啤酒肚、隻在下半身圍著浴巾,笑眯眯地走了出來。
他慢吞吞地看了岑年一眼,說:
“哦,醒了啊。”
他滿臉的皺紋,看年紀,都夠做岑年的父親了。
岑年惶然地瞪大雙眼,發不出聲音。
那人的眼裡透著無法掩飾的、赤|裸|裸的惡意與欲望,他走過來,把手伸向岑年的領口——
突然,門鈴被人按響了。
馮建國眼裡透出一絲不耐。
門鈴仍在持續地響著,馮建國沒辦法,走到玄關處,對著話筒問:
“誰?”
門外,一個人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來。
這聲音很低,冷漠地問:
“抱歉,岑年在裡麵嗎?”
岑年睜了睜眼睛。
——是傅燃的聲音。
……
記憶回籠。
岑年看著那份掃描合同右下角的‘批準人簽名’,許多事情一下子就串聯了起來。
“原來,”岑年笑了笑,心想,“你們從十八歲就開始算計我了。”
上輩子,他沒打算去宴會,是岑夫人再三交代他去的。
但當時,他無論如何也不願往那方麵想,還以為是巧合。
他甚至沒有去深想,原本在競標上不大有優勢的岑家,怎麼突然就爭取到了那塊地、並且後來憑借那塊地一飛衝天,把資產翻了個倍。
原來,岑家是賄賂了馮建國。而賄賂品——就是岑年這個人。
除此之外,於琳也從中分了一杯羹。
她作為牽線人,通過這個方式,得到了‘新藥’批準生產的一份支持。
“……”
岑年垂下眼瞼。
兩人一時都沒再說話,室內安靜極了,隻有電腦運轉時悶悶的聲響。
突然,傅燃站起身,摸了摸他的頭。
岑年一怔,與傅燃對視。
“怎麼了?”岑年問。
傅燃沉默地注視著他,半晌後,搖了搖頭。
過了一會兒,傅燃問:
“拍完《不寄他年》,你打算乾什麼?”
距離文件拷貝完,還有一會兒。反正無事可做,岑年想了想,說:
“不知道,也許會去參加真人秀什麼的,也可能歇息一段時間。”
傅燃點頭。
岑年則在心裡琢磨著事情。
上輩子,除了馮建國這件事之外,岑家還做了很多彆的。
包括後來的婚約。和魏衍的婚約,並不僅僅是一個訂婚那麼簡單。岑家是在吸血,要通過他、通過魏衍與岑年多年的關係,要把魏家這顆參天大樹吸個乾淨。
除此之外……
岑年想起了自己的親生父母。
他慢慢眯起眼睛。
拍完《不寄他年》,他也許該思考一下,怎麼向岑家報仇了。
與此同時,文件拷貝完畢的提示音響起。
“走吧。”
傅燃取出U盤,對岑年說。
岑年點了點頭。
他看了眼表,過去了二十分鐘。警察大約還有半個小時能到,到時候——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響動。
岑年與傅燃俱是一愣。
傅燃皺了皺眉,看向門外。
門打開了,燈光從走廊裡斜斜地透進來。
於琳穿著晚禮服,倚著門框,笑著看向兩人:
“岑先生,傅先生,玩兒的還開心嗎?”
她的視線落在岑年身上,閃過一絲不加掩飾的惡意。
“這本來是場開心的宴會,”她慢吞吞地說,“可惜,混進來了一隻小老鼠。”
“開心的宴會?”
岑年笑了笑,說,“開心的吸|毒現場吧。”
於琳臉色一變。
不過,她很快又笑了起來。她打了個響指,整個走廊和房間的燈都亮了起來。她身後站著十幾個保鏢,一個人恭恭敬敬地把一個事物雙手捧給她。
——是一把手|槍。
那□□在於琳手裡轉了個圈,她笑了起來,說:
“現在,讓我們來解決一下這隻小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