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年的舞跳得很一般。
他好不容易從回憶中抽離出來, 想要去仔細聽一聽於琳與那位嘉輝娛樂高層的對話,卻發現那兩人離得有些遠。
而且,由於技術不精且疏於鍛煉, 岑年不得不注意著腳下, 努力不踩著傅燃,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沒過半分鐘, 他額頭就有些冒汗了。
傅燃耐心地帶著他。他們在於琳與於琳舞伴身邊經過了數次, 岑年卻隻聽見一些零星的句子——對方有意壓著聲音,根本猜不出意思。
在一個音樂的變奏點, 傅燃手上輕輕用力,岑年沒防備,被他轉著圈帶進了懷裡。
岑年不得不順勢後仰, 而傅燃傾身而下。
岑年一瞬間有些恍惚。
傅燃低頭,認真地注視著他, 與上輩子荒廢的劇院舞台上、某些零星的畫麵重合了。但現在的傅燃明顯要更加年輕,更加生機勃勃,更加——
岑年還沒來得及往下想,就聽見傅燃就著這個姿勢,在他耳邊低聲說:
“我大概聽懂了。”
岑年:“……!”
這一曲結束,於琳與大家道了個彆, 說身體不適, 提著裙擺匆匆走了。
“那, ”小小的磁卡在岑年手中打了個轉, 他與傅燃從舞池裡出來, 從側門離開了大廳、打算回傅燃的房間,“於琳現在是?”
“她的時間不多了。”傅燃看了眼於琳離去的方向,言簡意賅道,“這一船幾乎都是願意嘗試她的‘新藥’的人,而剛剛,她意識到出了些意外。”
那個意外就是岑年。
實際上,賓客很多,但大部分都是經過篩選的。不是癮君子,就是有發展可能的人。然而,很不湊巧,岑年出現了。
他在許多攝像頭上都做了手腳,還利用磁卡進入監控室,拷貝了一些重要視頻與音頻。
而現在,有人動過手腳這件事,被於琳察覺了。
“她把這麼一群人拉到公海上,”岑年低聲說,“倉庫裡就放了好幾噸所謂的‘新藥’,純度很高。”
“嗯。”傅燃點了點頭。
“不過,我在想,”安靜的走廊裡,岑年聽著自己的腳步,小聲問,“她怎麼讓所有人都守口如瓶?”
這一船沒有上千人,也就一兩百個,每個都不是什麼小角色,要是出去舉報一下,豈不是——
聞言,傅燃笑了笑。
他一邊刷著磁卡,打開了房間的門,一邊溫和地道:
“每個人都會來這場晚宴,而這些人或多或少,都會喝些酒。”
岑年猝然睜大眼睛。
——於琳在酒裡放了毒||品!
“那,”岑年艱難地道,“那些人,他們……”
“沒事。”傅燃搖了搖頭,“現在宴會上的酒是安全的,我托人處理過了。”
岑年鬆了口氣。
“應該有這麼個房間,”岑年斟酌著道,“裡麵放了些證據,合同。”
“對。”傅燃點頭。
傅燃的房間還維持著他們離開前的樣子,地上零零散散扔著換下來的衣服。
顧晏按了門鈴,在門外說:
“於琳正在定位磁卡、查紅外線記錄。”
岑年打開門,把他放了進來。
“前輩,你剛剛說聽見了於琳他們的談話?”岑年把磁卡隨手扔出窗外,說,“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那個房間拿最後重要的證據,並且銷毀下載記錄和磁卡曆史軌跡——這樣他們就查不到了,顧晏幫忙報一下警。”
傅燃定定地看著他,搖頭。
岑年:“?”
“顧晏,”傅燃彬彬有禮地說,“你看好岑年,就在這裡呆著。在警||察來之前,哪兒也不要去。”
岑年看著傅燃,意識到什麼,眉頭深深蹙了起來。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他看著傅燃,加重了聲音,說,“不需要你幫忙。”
傅燃卻笑了笑,看著岑年,溫聲說:
“岑年,彆任性。”
一邊說著,傅燃推開了房門。
岑年想向前一步,雙手卻被顧晏禁錮住了。
“顧晏,放開我!”
岑年咬牙,開始劇烈地掙紮。但他說到底此時才十八歲,爭不過成年男性的力量。
顧晏在他身後愧疚道:
“抱歉。”
“你會出事的!”岑年不可置信地看著傅燃,道,“你瘋了!他們全都認識你,到時候——”
“我不會出事的。”
傅燃沉默片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推門而出。
.
顧晏報了警。
出海了大半天,他們離岸邊已經很遠了,即使是開直升機,加上定位搜尋的時間,等警||察趕到時,也需要好一會兒了。
“顧晏,”岑年低著頭,問,“有沒有水?”
“有。”
顧晏疲憊地抹了把臉,給岑年倒了杯水。
他把水杯遞給岑年。岑年剛接過水杯的同時,顧晏迅速地後退半步。
果然,水杯正迎頭朝他砸來,被顧晏險險避開。
顧晏拍著胸脯,舒了口氣:
“好險,還好我早有準——”
下一秒,他臉色白了白。
岑年抬腿,由於顧晏退的這半步,堅硬的皮鞋前端正好踹在了他襠部。
“……”
岑年抱歉地笑了笑:
“對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
顧晏捂著下身痛苦地蹲下,岑年把手從早已鬆動的繩索裡掙了出來。
“不至於斷子絕孫,”岑年蹲在他身邊,慢吞吞道,“也就一兩個月不能進行性生活吧,你忍一忍。”
說罷,他一手手刀砍在了顧晏後頸處,顧晏控訴地看了他一眼,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岑年從他口袋裡摸出手機,拖著顧晏的手指,按開了手機的指紋鎖。
他打開微信,給傅燃發消息:
“我是岑年,你在哪個房間?告訴我。”
過了半分鐘,傅燃回複:
“岑年,你知道,我不可能告訴你的。”
“你不說,”岑年按著語音鍵,冷漠地說,“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於琳,把我做的所有事情都告訴她,順便把這邊的房門打開、歡迎她帶人來做客。”
他沒在開玩笑。
“……”
半分鐘後,傅燃發來一個位置:
“三樓409。”
.
岑年脫了西裝馬甲,把襯衫挽起來,沿著走廊一路小跑。
警||察至少還有一個小時趕到。
他在心裡計算著,於琳也許猜到了動手腳的是那個臉上有道疤的侍者,正在監控室裡找線索。但除了幾個監控攝像頭被岑年弄壞了之外,岑年在取證據時,還給幾個片段替換了假視頻,於琳應該沒這麼容易找到。
如果運氣好,在於琳發現之前,警||察就來了。
岑年一邊想著,一邊走安全通道上了三層。
409門口癱著兩個保安,顯然昏迷了。
岑年敲了敲門,給傅燃發微信:“開門。”
很快,門開了。
岑年走進去,關上了門。
那是間很普通的小辦公間,桌麵上攤著些文件與合同,一台電腦擺在桌上。
岑年進門時,傅燃正好在鍵盤上敲下回車鍵,破解了防火牆。然後,他把U盤插上,開始拷貝文件。
看見岑年進來,傅燃把無框眼鏡摘了下來,沉默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