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一直以來瞞著你, ”傅燃認真地說, “我其實……”
“傅燃、岑年, 你們認不認識一個女明星——”顧晏推開門,一條腿邁到一半。
他睜著眼睛,看了看兩人的眼神, 又被傅燃眼中顯而易見的不悅凍了凍。身體比大腦的反應更快, 他猛地一個急刹車掉頭:
“抱歉抱歉, 你們繼續。”
傅燃:“……”
“前輩,”岑年注視著傅燃,問,“你其實?”
陽光正好,天空如水洗過一般, 夏末的風吹起白色的窗簾, 岑年安靜地看著他。
傅燃‘嗯’了一聲。
傅燃仔仔細細地看著岑年, 連一絲細節都不願錯過。
少年微微偏頭, 疑惑又好笑地打量他,眼睫墜著陽光, 看向傅燃的眼神帶著些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親昵與信賴。
“前輩?”岑年笑了笑,“有這麼難以啟齒嗎?”
他看著傅燃緊張, 連自己也緊張了起來。
大病初愈, 腦子還不是很清明。但岑年直覺, 傅燃是要講什麼重要的事情, 甚至重要到可能會影響兩人的關係。
他坐正了些, 整理好病號服的衣領,認認真真地看著傅燃。
“……”
傅燃的手攥緊了些。
說出真相後,岑年可能再也不會這麼看他。
但他不可能騙岑年一輩子。
既然總有一天,真相會被公之於眾,與其被動地提心吊膽、日日擔驚受怕,不如讓他自己來 。
“我其實,”傅燃頓了頓,低聲說,“從很久以前,就——”
“年哥!”
方莉莉推門進來:“吃飯了嗎?我給你買了點……”
“噓!”
她身後伸出一隻手,拉住她的衣角。顧晏在她身後急匆匆地叮囑道:“彆彆彆——哎呀,抱歉,你們繼續。”
他對岑年和傅燃笑了笑,把方莉莉扯出去,帶上了門。
傅燃:“……”
岑年扶額。
兩人對視片刻。
“應該不會再有人來了。”岑年小聲說。
“嗯,”傅燃溫和地注視著他,“岑年,我其實——”
“傅燃,岑年!”
李延推開門,大聲說:“你倆昨天乾什麼去了,把自己搞的——”
岑年:“……”
傅燃:“……”
傅燃微笑著站起來,身後釋放出了如有實體的殺氣。
“前輩。”岑年有點想笑,拉住他,“不至於、不至於,等會兒再說就是了。”
李延看著兩人這樣子,愣了愣,他深深地看了傅燃一眼,問:“抱歉,傅燃在告白?”
傅燃:“…………”
傅燃嘴角的笑容僵住。
岑年:“?”
岑年一臉茫然。
李延打量著岑年的表情,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連忙說:
“抱歉,原來傅燃還沒說啊——岑年,你能不能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岑年:“……?”
李延關上門,退了出去。
告白?
岑年若有所思地咀嚼著這個詞。
“前輩要告白?”他笑了笑,隨意地問,“和誰?”
傅燃定定地看岑年。
他想起一件事。
此時在醫院,如果他在現在就把真相說出口,說不定出了這醫院之後,岑年就不會再見他。
傅燃在心裡撥起了小算盤。
如果換個時間與地點,說不定——
“對不起,走神了,”傅燃這麼想著,沒聽見岑年剛剛的話。他定了定神,看向岑年,“怎麼了?”
岑年仰著頭,看他。
細碎的陽光落在他眼睫上,他思索片刻,笑了笑,一本正經地問傅燃:
“前輩,你喜歡我嗎?”
“當然——”
傅燃下意識地回答。說完這句話,他才意識到岑年問了個什麼,立刻渾身都僵住了。
他咳了咳,低聲問:
“抱歉,岑年,你剛剛說什麼?”
岑年借著夏末的陽光,細細地打量著傅燃。
他不是傻子。
傅燃看他的眼神,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猜出個大概。起因經過難以考證,但結果卻如此顯而易見。
——傅燃喜歡他。
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岑年也不知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雀躍當然是有的,但複雜與茫然似乎更多一點。
岑年清楚地發現,當他靠近時,傅燃的心跳會加快一個頻率;與他對視時,傅燃會不由自主地緊張;甚至,傅燃許多異常的舉動、與性格不符的舉動,全都與他有關。
“我換個說法,”岑年想了想,從病床上半跪起來,“前輩,你靠過來些。”
傅燃向前了半步。
“手。”岑年對傅燃攤手。
傅燃聽話地伸手、讓岑年握住了手腕。
岑年一手輕輕握著傅燃的手腕,他低聲說:
“失禮了。”
說完這句,他扯了扯傅燃的領子,讓他低下頭來,在傅燃的唇邊輕輕一吻。
傅燃一怔,呼吸滯了滯。
與此同時,岑年手中碰到的,傅燃的脈搏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岑年:“……”
傅燃:“……”
岑年攤了攤手。
“岑年。”
傅燃難言地注視著他,想說點什麼,卻又覺得無論說什麼,都像是欲蓋彌彰。
岑年眨了眨眼。
他嘴角微微翹著,些微無法掩蓋的笑意流露出來。他看著傅燃,篤定了傅燃不會承認,有種心機得逞後的得意。
傅燃沉默。
說實話,他原本的確是打算如岑年所想、不承認的。
這實在不是個合適的時機。真相還沒能說出口,岑年問這話時也並不是個正經的樣子、隻是想取笑他。
但是——
傅燃看著岑年的笑容,晃了晃神。像是一陣風吹開了掩在身上的凍土,那他原本以為還能壓抑住的念頭突然破土而出、瘋狂生長。
“岑年,我承認,我喜歡你。”
傅燃低聲說。
這回輪到岑年愣住了。
岑年臉上的笑意僵住,他啞口無言地看這傅燃。
兩人沉默地對視。
傅燃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他簡直有些懊惱,不知道剛剛自己究竟是為什麼。
半晌後,傅燃先移開視線,把岑年按回床上,給他壓了壓被角,溫聲說:
“岑年,你不必急著給我一個答複。”
“如果你願意,我們明天就可以登記結婚——”他頓了頓,說,“但如果你不願意,出了這扇門,我們還是普通的前輩與後輩,不會有任何改變。”
傅燃溫柔地注視著岑年,接著說:
“想睡一會兒嗎?還是吃點東西。”
岑年覺得大腦混亂極了。
他沒想到傅燃承認地如此乾脆。
他下意識地逃避起來,拉高被子掩住口鼻,說:“我再睡一會兒吧。”
“好。”傅燃點頭。
他站起來,把遮光窗簾拉了起來,又把岑年的床靠背降了下去。
“粥的保溫壺放在旁邊了,”傅燃叮囑道,“兩個小時內都是溫的,要是你起來的時候已經涼了,就彆喝,我會拿新的來。”
岑年低低地‘嗯’了一聲。
他閉上眼睛。
傅燃又站了一會兒,起身,走了出去。
門關上的下一秒,岑年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