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鑰匙(2 / 2)

他茫然地看著天花板,從被窩裡爬了出來。

“這怎麼可能睡得著呢?!”岑年心想。

他一頭霧水地坐在床上,想了老半天。

幾分鐘後,他放棄了。岑年拿起保溫壺,打開。

這麼一拿起來,他才發現,保溫壺旁邊還放著個什麼東西。

——是一把鑰匙。

這把鑰匙他有印象,是傅燃家祖宅的鑰匙,一共隻有兩把。以前是傅燃的爺爺和奶奶各自保管一把,當他爺爺奶奶都去世後,兩把鑰匙都到了岑年手裡。

岑年:“……?”

鑰匙的旁邊,還貼了張小便箋,是傅燃的字跡。瘦金體,寫得很好看,便箋上隻有一句話:“不喜歡就扔了。”

這句話的旁邊,畫了個小箭頭,箭頭指向窗邊的垃圾桶。

岑年:“…………”

.

半個小時後。

岑年瞪著天花板,第十二次試圖入睡失敗。

說句實話,被喜歡的人告白,本來該是件很高興的事情。但那份甜蜜卻很沉重,沉甸甸地壓在心臟上方,本該雀躍的心臟卻無論如何也飄不起來。

傅燃究竟是不是重生的?

如果是,為什麼在一次次的試探後,他卻都表現的十分合理。

如果不是——他為什麼喜歡我?

按照上輩子的走向,傅燃這時候,本來是不該喜歡他的。

但這也並非無跡可尋。重生後,岑年查了很多相關的書籍,一切都不合理也許都隻是蝴蝶效應。

比如,上輩子《不寄他年》出國拍戲的時間沒有提前,岑年沒有在Y國撞上出差的魏衍、而上輩子魏衍也一直沒有同他告白。

“我從睜開眼時起,就一直在做與上輩子不同的決定。”岑年自言自語道。

他拿出一張紙,在中間劃了一道線。

左邊,他記錄下了自己做出的、與上輩子不同的決定。

“拖延廣告拍攝的進度、防止劇組被廣告牌砸中而遭遇不測;改變與傅燃相處時的態度;從岑家搬出來……”

而右邊,他則寫下了這輩子不同於上輩子的種種走向。

“傅燃主動接下了《不寄他年》;被汙蔑潛規則與吸毒事件;魏衍告白……”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岑年把左邊與右邊對照起來看,感覺按照‘蝴蝶效應’的解釋,完全行得通,且有跡可循。

也許是當局者迷。

岑年一邊給手機充上電,一邊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旁觀者來看,說不定很快就能判斷出真相。但是,岑年自己身處其中,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找不到能夠說服自己的那個證據。

“他究竟……”

岑年喃喃道。

他歎了口氣,隨手捋了捋頭發,乾脆閉上了眼睛。

這回他睡著了。

.

嘉輝娛樂倒台了。

這個消息突然極了,一夜之間,熱搜前五有三條與此有關。

先是嘉輝一姐於琳吸|毒、販|毒的證據曝光,然後,又牽扯了國內的某家知名製藥廠、還有某位官員。這麼一個帶一個,藏著人們眼皮子底下的黑暗一連串曝光了出來,成為了國內群眾整整一個月內茶餘飯後的談資。

後續的事情,岑年沒有關注。

在醫院躺了兩天後,他回歸了劇組,把在Y國剩下的戲給拍完了。然後,全劇組回國,拍完了接下來的戲,《不寄他年》就算是殺青了。

這期間,岑年總是下意識地避著傅燃。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每次見到傅燃時,他都心情混亂極了。雖然兩人都心照不宣、對告白的事情絕口不提,但岑年仍然不知要如何麵對傅燃。

他性格裡其實是有善於逃避的成分所在,每次當遇到不知如何處理的事情時,就會下意識地拒絕麵對。

不過,這麼一兩次下來,傅燃似乎又誤會了什麼。

之前,傅燃時不時還來找岑年一下、說兩句話,到後來也識趣地不來了。

就在這種古怪的氛圍中,《不寄他年》殺青。

殺青宴上傅燃沒來。他似乎有彆的通告,拍完最後一場,就坐飛機走了。

岑年一個人拖著行李,回了闊彆兩個月的家。

“我回來了。”

他打開燈,象征性地說。

說完,岑年自己反倒笑了起來。

本來就沒住幾天,也沒什麼感情。連家具什麼的,都還是新的。

岑年把沙發上鋪著的防塵布揭開,躺進沙發裡,開始放空大腦、玩手機。

玩了幾局之後,手機助手突然提醒他,存儲空間不足。

“存儲空間不足?”岑年愣了愣,“這手機才買沒多久呢。”

他退出遊戲,想刪點不常用的軟件。他刪掉了幾個不常用的,然後,手指按著一個匿名聊天app,正要把它拖進卸載框裡。

突然,岑年的手指頓了頓。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岑年鬆了手。他點進了那個名叫‘talk’的聊天app。

上一次登錄還是半個月前。頁麵上先是彈出了一個更新提示窗口,岑年選擇了‘暫不更新’,然後,看見了自己的聊天列表。

……嗯,空無一人。

本來應該是有個叫‘FI’的人的。

“上次好像把他拉黑了啊。”岑年嘟囔道。

當時也是衝動,此刻一回想,岑年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人家也是好心好意的,莫名其妙就被拉黑,的確有點不禮貌吧?

岑年大腦裡勾勒出一個相貌普通、成熟穩重的中年單身男性形象。

看他說話的方式,就像是那種三十來歲的程序員,每天也不怎麼跟人說話,但說話的時候總能切中要點、一針見血。有啤酒肚,最喜歡的事情是寫代碼,每天都在吃外賣,周末會去中醫那裡抓一點治療禿頂的中藥……

“噗。”岑年一時沒忍住,被自己想象出來的形象逗樂了。

笑過之後,岑年沉默了下來。

——當局者迷。

不知怎麼,他又想起了這四個字。

當局者迷的下一句是……

“旁觀者清。”

岑年喃喃道。

他猶豫了片刻,把‘FI’從黑名單裡拖了出來,打字:

“叔,上次很抱歉,我一時衝動。”

接近晚上十一點了,岑年猜測對方也不在線。他也沒等著回複,而是接著打字道:

“其實,我有件事想問你。你記得我上次說的A與B嗎?”

“他跟我告白了。我不知道自己要怎麼麵對——或者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但是……”

出乎意料的,半分鐘後,手機震了震。

——‘FI’大叔回複他了。

“我建議你與他認真地談一談。”對方客觀地建議道,“你是成年人——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成年人吧?”

“是的。”岑年回答。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對方又說。

岑年陷入了沉思。

“你說的對。謝謝。”

說完這句,他就退出了app。

手機設置了權限,退出app後就不再接受消息提示。所以,岑年沒有發現,在他退出後,‘FI’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他的告白,讓你覺得很不適嗎?”

這句話孤零零地掛在對話框裡,沒有人回答。

機場。

“燃哥,登機了。”

傅燃應了聲好,又看了一眼手機。

很安靜,那句話還掛在‘talk’的聊天框裡。

是沒看見、不想回答,還是默認?

傅燃沉默。

片刻後,他搖了搖頭,按下了關機鍵。

.

岑年抱著手機,又想了想。

的確,逃避不能解決問題。既然是成年人,就該用成年人的方式。

可是……

以什麼借口?

岑年望著天花板。

他的鑰匙扣裡,悄悄地串上了傅燃家祖宅的那把舊鑰匙。他想,為了防止搞丟,先串起來,下次見到傅燃時還給他。

但是,每一次見到傅燃,他卻又想拖延到下下次,就這麼到了現在。

岑年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

他打開微信,給傅燃發消息:

“前輩,你之前答應過,會和我一起去遊樂場——你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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