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年在直升機上睡了一覺。
醒來時, 他睜眼,看著頭頂湛藍的天幕和穿過玻璃天花板、投射而下的陽光。那陽光經過特殊玻璃的過濾, 不至於太刺眼, 但暖洋洋的, 單單這樣就讓人心情變好了。
岑年伸手往邊上探了探, 沒有手機。
他大腦放空了片刻。
這是太平洋中間的某個無人島, 它如同一顆寶石鑲嵌在大海的中央。
原住民,無。現住民,岑年,傅燃。
岑年打了個哈欠, 感覺自己還可以再睡一會兒。但他剛要躺下, 一股香氣蔓延開了,讓他覺得有些餓了。
岑年揉了揉頭發, 踩著拖鞋下了床。
從臥室走出去, 就是飯廳。這棟彆墅很大, 裝修簡單,開放式廚房裡,傅燃正忙活著。他襯衫挽起到手肘, 寬肩窄腰, 穿著個圍裙, 半側過身, 像個儘職儘責的執事一樣對岑年微笑起來:
“醒了?稍等, 早餐馬上好。”
“哦。”岑年剛睡醒, 大腦仍迷迷糊糊地, 在餐桌邊坐下。
傅燃把做好的早飯端上桌,是普通的煎蛋和粥,岑年麵前的煎蛋上用蘿卜切了個小兔子。
傅燃先是把岑年帶回臥室,幫他換了一件衣服,再拉到洗漱間洗漱——岑年連牙膏都沒有自己擠,傅燃全權代勞了,最後才回到客廳,開始吃早餐。
傅燃切了一小片煎蛋,遞到岑年嘴邊,示意他張嘴。
岑年一臉麻木地張嘴,吃了一片煎蛋,評價:“還行。”
“是嗎?”傅燃溫柔地笑了笑,“你喜歡的話,以後天天做。”
“嗯。”岑年隨口應了一聲,連手也不想動了,坐在原位張著嘴等投喂,“天天做?做多久?”
“幾十年吧。對了,年年,你在這裡簽個名。”
“哦,幾十年……啊?”
岑年醒了十幾分鐘,傅燃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在傅燃遞給他一隻筆和一張紙的時候,岑年也下意識接過了筆,要在紙上簽字。
聽到那句‘幾十年’,岑年睡的迷糊的大腦驟然清醒過來。
他低頭一看,傅燃塞給他的紙上麵赫然寫著一行大字“結婚協議”。
岑年:“……”
他怔了怔,把紙和筆放回原位,往後靠了靠,眯著眼打量傅燃:“傅燃,你最近是不是有點得寸進尺?”
傅燃鎮定自若:“有嗎?”
岑年今天的衣服是傅燃挑的,寬鬆的運動短褲,當岑年把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時,褲子往上提了,露出一截雪白細膩的皮膚——岑年的身材比例很好,雙腿修長挺直,皮膚也很好,有些……
傅燃十分克製地收回視線。
岑年威脅一般地隔空指了指他,收回手,低頭喝粥。
他喝著喝著,突然感覺勺子碰到了個什麼硬硬的。岑年一愣,把那東西舀出來一看——
一枚戒指。
岑年:“……”
“喜歡嗎?”傅燃微微一笑,“喜歡就送你。”
岑年:“…………”
“等等。”岑年把戒指從桌上推給傅燃,簡直有些招架不住——太防不勝防了,“傅燃,你是不是有點太急了?”
“年年,”傅燃收回戒指,把自己盤子裡的煎蛋切成了一片片,溫聲道,“抱歉,因為是你。”
“啊?”岑年一怔。
“因為我愛你,”傅燃頓了頓,說,“所以我很難克製住——當然,如果你感到唐突,我會忍耐的。”
“……哦。”
岑年低下頭,自己給自己插了一塊煎蛋。
他發現他有點招架不住了。
……不行,忍著。
.
說起來,傅燃對他的稱呼,很自然而然地從‘岑年’切換成‘年年’了。
傅燃的聲音很好聽,叫‘年年’這個疊聲詞時,有股莫名繾綣溫柔的味道。
“你想讓我叫你什麼?”
吃完早餐,兩人坐在玄關上擦防曬霜。來了海島,一會兒一定是要下水玩兒去的,不擦防曬霜肯定會曬傷。
岑年一邊往手臂上抹,一邊問傅燃。
在一切發生之前,岑年是叫前輩的。後來兩人鬨掰了,岑年就一直不冷不熱地叫‘傅先生’或者‘傅燃’。
“看你喜歡。”傅燃往手裡倒了點防曬霜,幫岑年抹背,說。
“是嗎?”岑年想了想,“前輩?傅老師?傅先生?還是……”
他心裡突然生出些惡作劇的心思,轉身湊在傅燃耳邊,用氣聲說了兩個字。
傅燃呼吸一滯,在抹防曬霜的手僵在半空。
岑年笑了笑,催促:“前輩,怎麼了?繼續啊。”
傅燃頓了片刻,才接著把白色的乳液在岑年後背上抹開。少年的肩胛像一隻生機勃勃的蝴蝶,鮮活中透著股莫名的意味。
岑年乾脆自己不動手了,把防曬霜全權交給傅燃。他坐在玄關前一邊晃著腳丫子,一邊努力回憶,自己當時的初衷是什麼。
……給傅燃一個機會,讓他追求自己?
……給他自己一個機會,讓他重新喜歡上傅燃?
算了。
不管了,好不容易來一趟,好好玩兒就是。反正機票錢也不是他出,酒店錢也不需要,還多了一個可使喚的人,沒什麼不好,大不了當做來度一個月的假。
擦完防曬霜,岑年推開門。
門外就是一條小石子路,這條路通往沙灘。沙子細軟,海水清澈,岑年沒等傅燃,拿著水槍和小黃鴨救生圈一路小跑著,‘撲通’一聲躍進了水裡。
傅燃跟在他後麵,那眼神跟看自己八歲兒子似的,無奈又溫柔地看著岑年在很淺的海水裡撲騰。
岑年喜歡大海。
他不太會遊泳,但不妨礙他喜歡玩水。岑年先是把臉埋在淺淺的海水裡,透過護目鏡看著沙子上的寄居蟹,然後吐出一串泡泡。
“年年,”傅燃踏進水裡,叮囑他,“小心彆嗆著——”
這話還沒說完,岑年突然從水中抬起頭,拿起水槍指著傅燃的臉,一道水柱直直射|向傅燃的臉。
“噗呲。”水槍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