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青年身體突然一歪,猛然生出的力量將紀詢拽了個踉蹌,他們雙雙撞到門旁的牆壁上。
青年栽倒在他的懷裡。
紀詢聽見一聲模糊的輕笑,而後宛如地底岩漿的酒精氣息張開翅膀將他環繞。走廊燈光暗下去的瞬間,青年咬上他的嘴唇。
“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把我帶回家?”
交換口水的輕嘖在黑暗中響起。
“那……”紀詢稍稍仰頭,“你叫什麼?”
“霍。”
門開了,剛才的一切像是被黑暗吞噬,隻在兩人唇間殘留隱約的餘韻。
紀詢一個人住,家不大,兩室一廳,除了一間不小的臥房和一個普普通通的客廳之外,就是間堆滿了書和樂器的書房。
紀詢將人帶進浴室就轉身離開,他在室內聽了有兩首歌的功夫,裡頭傳來一聲悶響。
紀詢回頭:“你沒事吧?”
浴室裡響起遲緩而模糊的回應,紀詢沒有聽見對方到底說了什麼,他有點擔心,回身來到浴室門口,用指節叩門:
“Hello?”
“進來。”
裡頭的聲音稍微高了些,這回能聽清了。
紀詢推開虛掩的門,霎時一怔,視線所及沒有人,隻有自龍頭汩汩流出的熱水氤氳出熱騰騰的白煙,遊蕩在不大的室內。
人呢?
紀詢正這樣想著,一雙手臂自後頭環住了他。
剛剛自熱水中浸出的潮濕貼上他的後背,一陣熱,一陣冷的交替。
青年倚著他,自他頸後送了一口氣,吹出幾團白泡沫。
“你沐浴液的味道很獨特。”
紀詢脖頸後邊激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有點刺激,這人實在太會了……
他不動聲色將氣息咽下喉嚨:“你喜歡的話,我們待會正好用它。”
“怎麼用?”青年饒有興致問。
“怎麼用都可以,不要拘束。”
紀詢被人推到了洗手台前。他們嘗試接吻,帶著試探,帶著挑逗,而後綿長,開始甜蜜,紀詢在對方口腔中嘗到了自己漱口水的薄荷味,帶著辛辣刺激的清甜口感。
真是神奇。
在一個全然陌生的人身上感覺到自己最熟悉的味道。
最熟悉的味道與最陌生的感覺相結合,又融彙出全新的感覺。
一種或者曾經假想過,至今終於出現的感覺。
他們相擁著從浴室裡出來,路過客廳,來到臥房,紀詢的臥房分外簡單,除了衣櫃,就是床鋪,他隨意丟在窗台上的風衣被勾到地上,青年赤著腳踩過風衣的帶子,掛在對方身上的水滴輕輕一晃,落在地麵,圓潤可愛的一滴,像是青年的腳趾。
他被推到衣櫃上,黑色的衣櫃發出聲悶悶的響,青年的氣息灑在他的耳後,像座含而不發的火山。
接著紀詢感覺到自己的雙手被束縛住,這種束縛的力量並不像鬨著玩,至少並不像受和攻鬨著玩。
“有個問題,之前忘了說。”紀詢開口。
“嗯?”身後回答的聲音帶著絲慵懶的味道。
“你是1?”
“是啊。”
“真難得。”紀詢說,為了方麵說話,他稍稍仰起頭,青年的手指很快繞上他的脖頸,流連忘返,似乎對這一處情有獨鐘,他癢得低笑一聲,“畢竟無1無靠,滿地飄0。不過……”
“不過?”
“不太湊巧,我也是1。”
“要不要試試做0?感覺還不錯。”
“你沒有做過0怎麼知道做0感覺不錯?”紀詢問。
“因為和我做的0都說我的技術好。”
“——巧了,和我做的0,也都說我的技術好。”紀詢慢悠悠接話。
“認真的?”青年問。
“認真的。”
下一刻,束縛著紀詢雙手的力量鬆了,他不再被壓在櫃子上,他被青年推到了床上。
青年的臉上兀自帶著被熱水浸潤後的緋紅。浴袍係得不緊,紀詢注意到對方的鎖骨處有一道很深的褐色痕跡,是貫穿傷。
他望著紀詢,歪一歪頭,很認真的思考一會後:“……你不想做0,我可以做0。”
“那感情好。”
“不過這樣子太無聊了,我們來玩點刺激的花樣吧。”青年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尾上挑,挑出道勾魂的弧度,“挺好玩的,試試吧。”
紀詢心生不妙,直接拒絕:“我們普普通通不好嗎?不要太刺激了。”
“半夜從酒吧帶回一個不認識的人過夜不刺激嗎?”青年雙眸半合,笑意隱約,“都是玩,就要玩得和其他人不相同。”
“沒得商量?”
“你可以二選一,要麼做0,要麼玩點彆的。”青年提議。
“那我覺得——”
紀詢手肘一撐床鋪,想要起身,但是青年的動作比他更快,他的手肘被人托起拉直,肩膀被人按下,背脊再一次撞在床麵,床重重地震了下,接著紀詢的脖子被釘在床上。
青年伸手,卡住他的脖子。
他衝紀詢說話,氣息曖昧並危險:
“是你主動在酒吧把我帶回來的吧?帶我回來了,左也不行,右也不能,您逗誰呢?”
“您看,我也沒發現您這麼玩咖啊。”紀詢說,“要不,我們先鬆手?好好聊聊?”
青年發出清清楚楚一聲嗤笑。
紀詢感覺到略微的呼吸困難。
青年凝視著他,言簡意賅:“用力——你用力了,攻守對調,你就可以控製我,征服我。我把命交給你,放在你的掌心,我相信你。”
“承蒙錯愛,我不相信我自己。”
紀詢脖頸的皮膚貼著青年的手掌,漸漸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和對方連成一線。
不過他的心跳遲緩淺慢,而來自青年的心跳霸道強韌。
他慢吞吞開口:“……另外,違背公民意願,強行發生關係,可論處強|奸罪。”
紀詢看見了青年一瞬間的呆滯。
“我國沒有針對男性的強|奸罪。”青年接話。
“——可有強製猥褻罪。造成輕傷以上,還構成故意傷害罪。這同時踐踏了我的人格,再加一個侮辱罪。所以,守法公民霍先生,不會以身試法吧?”
“哦對了,”紀詢思索著繼續說,“這還是基於判罰輕微的違法情況。就你現在要做的事情,至少故意傷害罪起步,也可能算故意殺人但未遂,霍先生不妨在做之前先給自己找個好律師,這叫事前準備,事後不慌。”
“……可以簡單點。”青年終於說。
“怎麼個簡單法?”紀詢問。
“你和我打一架。打贏了我自然得逞不了。”
“這樣情況就不好界定了。”紀詢以嫌麻煩的口吻說,“霍先生既然考慮好了後果,那就來吧,我也做好了承受的準備。”
青年冰涼的目光落在紀詢臉上,依稀刀鋒照過臉頰。
他又挑了挑嘴角。
如果刀鋒會微笑,大抵就是這番模樣。
“你真慫。”
他冷冷說,放開這條怎麼戳也戳不動的死魚,一撐床鋪,站了起來。
青年走出臥室了,但外頭沒有傳來大門響動的聲音,估計是懶得折騰在沙發上休息了。
紀詢癱在床上,好好的夜晚被搞得一團糟,他分不清自己現在到底是精神還是疲乏。他雙手枕在腦後望著寡淡的天花板,一會後,抽出隻手拉開床頭的櫃子,露出塞在裡頭的瓶瓶罐罐。
對於這些瓶罐,紀詢早已諳熟於心,都不用看就從中抽出了安眠藥的罐子。
但這時候,浴室門開關的碰撞聲響起。
家裡還有陌生人。
紀詢停頓幾秒鐘,將罐子重新丟回去,啪地關上抽屜。
等青年再從浴室裡出來,最後那點曖昧的氣息已被冷空氣衝得乾乾淨淨。
他單手插在發中,甩乾發尾最後的水跡,臉上如同冰雪一樣的冷漠,其間路過主臥,自沒有關嚴的房門處瞥見靠窗坐著的屋子主人。
對方懶散倚靠窗台,帶著耳機,哼著個斷斷續續、沉鬱難聽的調子。
這個人和調子,都與黑暗親密交融,不分彼此。
紀詢。
他無聲地、嘲諷地念出這個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久違地開坑了,這篇文的字數應該會比較長,我慢慢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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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機掉落88個小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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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開文前所有投雷和投營養液的小夥伴,很抱歉準備了這麼久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