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3日,中午11:23分,怡安縣。
自案發現場收集的生物物證經胡芫實驗檢驗後,成功提取出DNA。
但這案子發生於1994年,當年作為一個小縣城的怡安縣,既沒有相應DNA檢驗設備,辦案人員也沒有相關DNA破案的認識,所以當年詢問走訪的嫌疑人員,均沒有在警局內留下DNA證據。
將此DNA聯網搜索,也沒有得到相匹配結果。
“雖然找到了線索,但案子好像又陷入了僵持。”
胡芫穿著白大褂,站在窗戶邊,縣裡的公安局的建築比較老舊,木製窗框在年複一年的陰雨中腐蝕了,成了一群螞蟻的家。
螞蟻們在窗框上排出一行芝麻灑過的路,一粒不知道是由誰不慎落在這裡饅頭屑,被它們珍而重之頂起來,撐在腦袋上,接力般往巢穴搬運。
它們搬得不慢,一下子,饅頭屑就到了洞口前,在最後一隻螞蟻即將進洞的時候,一根手指抵住洞口。
暈頭轉向的螞蟻爬上她的手。
她正觀察著這隻黑亮的螞蟻,突然,袁越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警局裡確實沒有這些DNA存檔。但有一個辦法,或許能找到。”
“哦?”
胡芫回頭,饒有興趣問。她輕輕一甩手,指甲上的螞蟻被她甩在地上。
*
有了切實的販□□|穢色情圖片視頻的證據,陳見影立刻被帶回警局,隨同他一起來到局裡的,還有他家裡的電腦主機,攝影機存儲卡等電子存儲設備。
這是一場毫無征兆的突襲,陳見影在家裡看見警察的時候都蒙了,等他被帶到警察局,坐在詢問室裡,他腳上還穿著雙家居拖鞋,冷得直蜷縮。
再等警方將問他:
“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嗎?”
“我不知道,我沒犯什麼事吧。”陳見影語氣還挺強硬。
“沒犯什麼事?”預審嘿嘿冷笑,“再好好回想一下,你平常都拍什麼攝影作品?都上傳到哪裡去?模特都是誰?”
詢問室外頭,紀詢已經拿到了來自陳見影的全部聊天工具聊天記錄。
他翻到屬於練盼盼的那一部分,陷入沉思。
“怎麼了?”霍染因問。
“多少有點奇怪。”紀詢,“原本我以為練盼盼認識陳見影是她玩COS之後,但是聊天記錄證明不是。”
微博上,練盼盼最早發出類似的對COS有意向的微博,是在2015年2月17號;而陳見影和她的微信聊天記錄,最早在2015年2月13號。
也就是說,兩人認識在先,練盼盼玩COS在後。
“那麼……”紀詢自言自語,“他們到底是怎麼認識的呢?”
他摸出手機,打給貝佳。
昨天上門的過程中,他不止吃了貝佳做的小餅乾,還拿到了貝佳的電話號碼,現在正好用上。
“貝佳姐,是我。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是關於盼盼的,想問問你。去年寒假,盼盼是在家裡玩還是在出門旅遊?……哦,她去補習班?一整個寒假都在補習班上課是嗎?那時候你也是車接車送是嗎?我知道了,謝謝。”
他掛掉電話。
“車接車送首先排除上下學路上碰見的情況,練盼盼有大塊的時間呆在補習班,也許他們是在補習班認識的;同時也不能排除練盼盼在中午午休的時候出門買的奶茶吃午餐,碰到了陳見影——這個答案我很好奇,待會詢問結束,告訴我一下他們到底怎麼認識。”
他最後一句是對霍染因說的,說完了才發現霍染因正和彆人說話。
來找霍染因的是他隊裡的那位眼鏡刑警。
他雖然置身刑偵組,但一手電腦技術著實過硬,就陳見影被抓來的不到半小時的功夫,已經將陳見影的電腦數據翻了個底朝天,正一邊推著眼鏡一邊和霍染因彙報:
“霍隊,我在他的電腦裡發現了七八個類似練盼盼的色情視頻。”
“都是練盼盼的?”霍染因微微皺眉。
“不,是不同女孩子的。這些女孩子年紀都很小,看著就和練盼盼差不多大。”眼鏡刑警說,“我正在恢複他電腦刪除的文件,但目前現在還不確定能不能恢複出更多內容出來。”
“這些目前夠用了,把證據複製一份過來,再確認視頻中女孩子的身份。”
霍染因說,打發了眼鏡刑警之後,他回頭對紀詢說:“待會把詢問記錄發給你。”
這是針對剛才紀詢要求的答複。雖然正和彆人對話,但霍染因並沒有忽略紀詢的聲音。
“看總體很花時間的。”紀詢討價還價,拿拇指掐出食指一點點,“我隻要一點點,你看完了告訴我就好。”
霍染因睨了紀詢一眼,沒再說話,算是同意了。
紀詢美滋滋,繼續翻陳見影的微信記錄,翻著翻著,他注意力集中到了對方朋友圈上。
“還是有點奇怪……”
霍染因百忙之中投來一個詢問的眼神,又有人來找他彙報工作。自從紀詢坐下開始翻看微信記錄時候,霍染因的工作就沒有停過。太多的事情讓他忙了,他並沒有充足的時間和空間去像紀詢一樣思考翻閱。
“陳見影的朋友圈裡有不少人留言。”
作為攝影師,陳見影的朋友圈幾乎每隔一兩天就會發一套照片。
照片也不固定,有COS照,有風景照,有藝術照,當然也有許多奢侈品包包首飾化妝品乃至五星級酒店下午茶等照片,全方位營造一種精致生活的感覺。
每次他發朋友圈,都會有不少人同他互動,有些互動的ID都不用再點進去看更多資料,光從名字上就能辨認出是小女生的ID。
這些都不算出奇。奇怪的是,除了陳見影會回複這些留言以外,練盼盼也經常出現,回複互動。
陳見影認識的朋友,練盼盼也認識嗎?
詢問室的詢問一刻不停。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那麼強的心理素質,能在警方的詢問室裡侃侃而談,在預審的步步緊逼之下,陳見影明顯地開始慌張和動搖了,有些回答也前言不搭後語,預審窺著時間差不多了,將存儲卡重重拍在桌子上!
“還不說,是不是要把你拍的視頻一樣樣放到你麵前,你才肯說實話,你到底禍害了多少女孩子,把她們的視頻賣了多少錢!到現在還不肯說實話,還沒有任何悔改之心,你的量刑隻會作為典型,從嚴從重!”
陳見影全身都抖了一下。
他的眼珠慌亂而不知所措的在眼眶裡來回衝撞幾秒鐘,最後凝在對麵的警察身上。
三十八歲的男人,彎下眼角,扯起嘴唇,堆出滿臉褶子,討好又諂媚地衝警察笑:
“警察同誌,我說,我說,我沒有不配合,我真的,沒有用這些牟利,我和練盼盼是男女朋友關係,這些是我們的情趣……今天也是我第一次把視頻上傳收錢,是我一時糊塗,我願意繳納罰款,雙倍,三倍,五倍,十倍都可以。我真的誠心實意地道歉懺悔。”
“你和練盼盼是男女朋友關係,”預審冷笑,“和彆的女孩子也是男女朋友?一個三四十歲男的,配十個八個十四五歲女朋友?”
“彆的不是,彆的就是普通的顧客關係,真的,顧客關係,平常幫她們p圖。那些視頻和照片,都是她們主動發給我的。”
“還主動給你的,”預審的聲音都提高了八度,“你說這話有人信嗎?”
“警察同誌,你們彆多心,我一般對這些小姑娘拍藝術照收費很低,一來二去她們就覺得我人好,想勾引我搞點曖昧。再說她們都是盼盼介紹過來的,是盼盼的同學,我有聊天記錄作證。”
陳見影訕訕地笑:
“你說,大家都認識,一個個花骨朵一樣的小姑娘發圖給你,我能不動心麼,能不收藏嗎?警察同誌,大家都是自願的。盼盼的視頻是我不對,是我踏過了錯誤的界限,我切實深刻地認識錯誤,一定自我檢討。”
他說完,再度笑笑。
這一次,他笑容狡猾。
“但其他視頻,我既沒有出錢購買,也沒有傳播,更沒有牟利,這不算犯罪吧?”
*
2月3日,下午2:38分,嘉通水務公司。
一通電話打到正在工作的貝佳手機上,貝佳接起來,是警察局裡打來的,讓她現在帶著女兒到警察局一趟,並說她的丈夫也會一起過去。
“現在沒時間,我在上班,我女兒也在上補習班,能晚點過去嗎?”
但電話裡的警察並不通融,隻交代她趕緊過去,就掛斷了電話。
一點禮貌也沒有!
貝佳抿著嘴唇,不悅想。
怎麼不讓那個叫紀詢的警察來通知?人家講話嘴多甜,開口就是姐。
但警察局召喚,她也沒有彆的辦法,隻能收拾東西去向主任請假。主任四十五歲,家裡也是女孩,孩子和盼盼一樣大,聽到她進來請假,臉色淡淡,隻說了一句:
“又請啊?”
“警察來找,沒辦法。”
“哦,我還以為是你女兒那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