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1 / 2)

謊言之誠 楚寒衣青 8067 字 7個月前

他們將練達章帶回了警察局。

這一路上, 紀詢興致始終不高,來到警察局門口的時候,他從霍染因的車子上下來, 對背後追來的讓他回家休息的聲音隨意哼了哼,來到旁邊的公園椅坐下。

他的背後是警局的外牆, 上邊有一行紅色大字。

“忠誠正義, 秉公執法。”

如今的警局都愛貼貼標語搞搞宣傳,不管在實際行動中能不能完全做到, 口號喊了出來, 就像有個目標杵在前方,有條警鞭橫在頭上, 無論如何, 都更加警惕。

紀詢坐了下來, 是想要打車回家的。

但他轉著手機, 有些走神, 一不小心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直到霍染因的聲音再度響起, 叫醒了他。

“……紀詢?”

“唔,你怎麼出來了?”紀詢說著,覺得周圍有點不對勁, 光線比之前黯淡了很多,他抬頭看天, 再對上霍染因審視的目光,“是烏雲嗎?”

“是天黑了。”

霍染因回答。天暗了,但城市裡的燈亮了,一條又一條光帶點綴著夜晚的城市,讓黑夜也和白天一樣明亮。

“一不小心。”紀詢, “其實我在構思的情節。”

“構思了——”霍染因低頭看表,“足足八個小時?”

“寫作是個需要沉浸的東西,隻是今天我沉浸得有點久——”

“你覺得被練達章打敗了?”霍染因直接挑破。

“說實話我沒有這麼覺得。”紀詢否認。

霍染因微微勾了下嘴唇,挑出道嘲諷的笑意。

“練達章確實有可能躲過法律的製裁,但他沒有躲過偵探的雙眼。”紀詢繼續詳細否認,“我的推理雖然一開始出了小小的紕漏,但最後,它依然完美無缺。作為偵探,我沒有一絲失敗之處。”

“換個視角看自己吧。”霍染因淡淡道,“你想做的又不是偵探。”

“關於這點我們之前已經辯論過了。”

“嗯,而這隻證明你又自我欺騙了幾天。”霍染因回答。

這下換紀詢笑了,嘲諷的笑容從霍染因臉上傳遞到紀詢臉上。

“所以你想說,不是警察的我操著警察的心,擔憂法律不能審判練達章;而作為警察的你對於這個案子這個人卻沒有任何感覺,對嗎?”

“我確實沒有你這樣的憤怒。”

霍染因說,但不是冷漠,他緊接著續上:

“——因為案子遠沒有結束。警察還能繼續收集證據,其後還有檢察院,檢察院之後還有法院。還有那麼多人和你在一起,為了這件事努力。紀詢,在這個案子中,練達章確實有可能因為證據不足而被無罪釋放,但他不會這麼輕輕鬆鬆就逃過。每一輪的調查,每一次的詢問,每一回的上庭,都是對他的一次嚴厲的拷問。法律上的,道德上的,精神上的。”

“執行正義是有成本,犯罪同樣也有成本。當想要犯罪的人意識到犯罪的成本越來越高的時候,他就會恐懼犯罪。你的推理,我的調查,我們的這些努力,都是要讓罪犯永遠記得,無論過去多久,無論用什麼方式,他的背後總有一雙眼睛盯著,他的罪惡無所遁形。一個人放棄了,有另一個人,一代人放棄了有另一代人。那雙眼睛屬於警察這個集體。”

紀詢繃緊的脖頸鬆了鬆。

“說得像是你是我接棒人一樣。”他嘴角還帶著嘲諷,但嘲諷裡多了一點親昵,“警察弟弟,你要做我的退路嗎?”

“有何不可?”

馬路上車輛的一道鳴笛幾乎踩著霍染因的話尾響起,忽如其來的聲音如同箭一樣,穿透紀詢的心。他看向霍染因,霍染因的臉上染了色彩,路燈的光,大樓的光,彙聚成一幅瑰麗的透亮的蝶翼,棲息在他臉上。

如果這是種追求,紀詢想,他被打動了。

但這不是追求,這隻是一種理念,一種向往,一種也許不應該對現在的他說的話。他很懷疑,這不過是霍染因工作狂屬性再發作。

紀詢說:“弟弟。”

霍染因似乎已經被他叫弟弟叫麻木了,已經懶得糾正了,隻給他一個疑問的眼神。

“如果我過去不是警察,你會對我說這些話嗎?”

“當然不會。”霍染因理所當然。

“夠冷酷!”紀詢讚歎,“所以你隻是喜歡我身上曾經穿著的那層警服,你和我搞在一起,也不過隻是想找我玩玩角色扮演,對吧?”

霍染因似乎想說點什麼,但他最後什麼都沒說,隻道:“好了,上車,我送你回家。”

他們上了車。

冬夜還是冷的,發呆的時候沒有感覺,坐進了有暖氣的車,身體的感官立時就蘇醒了,紀詢打了個噴嚏。

“需要感冒藥嗎?”霍染因邊啟動車子邊問。

“謝了,我想不需要。”紀詢說,順便拿出了手機,拿出來一看,才發現袁越給他發了好幾條消息。他邊打開手機,邊問霍染因,“你過年不離開寧市的話,你父母會過來找你嗎?”

“他們恐怕來不了。”

“怎麼,他們一起過二人世界?”

“去世很多年了。”

“抱歉。”紀詢說,但其實他並不太意外。

“沒關係。”霍染因淡淡道,“我對他們沒什麼印象。”

“那明天你怎麼吃?大年夜點外賣?”

“也許。”

“夠淒涼。你可以到我這裡來。”紀詢提議,他正在朋友圈裡刷消息,看見袁越媽媽的遊輪照,這位時髦的阿姨今年要在年關時候去歐洲遊輪遊,這也就意味著——

“袁越今年也不回家吃飯,他正好欠我一頓飯,我們三個人一起吃,也算當代無家可歸青年抱團取暖之旅。”

霍染因都沒來得及拒絕,紀詢已經打開了袁越的聊天框,發語音:“今年大年夜你一個人,對吧?”

開車的霍染因豎起耳朵,並時刻準備打斷。

“是一個人。”袁越說,“我打算在醫院過。”

“那正好我們一起吃晚飯,你煮菜,我吃飯,還有霍染因洗碗……哈?”紀詢算是聽清楚了袁越的話,“為什麼?”

袁越發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他包成豬蹄的一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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