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詢的目光從天空挪到霍染因臉上。
一片自雲上落下的陰影籠罩在霍染因的臉上。
霍染因向前一步,邁過這片雲,揮去籠罩在臉上的陰霾。
他言簡意賅,將最後的幾句話說完:
“我爸爸婚後對我媽媽很好,如果不是媽媽在生我的時候難產大出血,導致再也不能懷胎,不能生下一個真正屬於我爸爸的血脈……也許他們最後會擁有更加幸福美滿的人生。”
正事說完了,天氣尚好,他們誰也不想在這時候回酒店,便默契地走下堤岸,沿著廢棄的港口散步。
雖說港口已經廢棄,到處是雜草、砂礫,以及落寞鏽蝕的鋼筋,但那種開闊不屈的野性,卻意外的完整保留了下來,和著海風,撲到紀詢臉上。
紀詢走了一會,感覺心情舒暢許多,也打開了話匣子:
“當年造船廠還在的時候,應該非同凡響。如果……我是假設,假設你爺爺活得久一些,你會不會變成新一代的造船大亨?”
“不會。”
“為什麼這麼肯定?”
“因為不喜歡造船。”霍染因言簡意賅。
更因為造了船,就當不了警察,見不到你。
“也挺好的,萬一你當了造船大亨,我說不定就見不到你了,那就太遺憾了。”
紀詢感慨的聲音和霍染因的心聲同時響起。
霍染因輕輕抿了一下嘴,有一點後悔。
這兩天老是紀詢在告白,見縫插針地說各種甜言蜜語。
下一回……自己也一定……說得更快點。
他們走過了沙子板結的沙灘,來到歪歪斜斜的木碼頭。沒有了專人維護,木碼頭被海水腐蝕了一半,半邊身子都朝海中歪去,與此相對應的,是本該沒在海底下的木樁反支棱出來,大咧咧地浮在海麵。
紀詢隨手按了按靠近自己的木樁,正眺望著海麵,站在旁邊的霍染因突然說:
“碼頭底下有東西。”
“什麼東西?”
紀詢剛說,霍染因已經彎下腰,將泊在碼頭下海麵上的東西撿上來。
那是艘小小的木船,比成年人的巴掌都更小些,木船的中央,鑲嵌著數顆不規則的藍色晶石,晶石有圓形的、貝殼狀的、狹長的,這些晶石被殘餘的天光一晃,晃出比大海更加澄澈的粼粼藍光。
“這是……”紀詢一時驚奇,舉起木船對著太陽,“做得還挺漂亮的,工藝品?”
“也許吧。”霍染因回答,“你看左手邊。”
紀詢順著霍染因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見了令人驚訝的一幕。
一艘又一艘巴掌大小的木船成串成列,成百上千,隨著海浪起起伏伏,那些鑲嵌在木船船底的不規則藍色晶石,也隨同木船升升降降,一陣冰涼海風,是一片無邊的磷光閃閃;一陣白沫拍岸,又是一地叢生的落星爍爍。
真是蔚為壯觀的場麵。
“源頭在那裡。”霍染因說,當先往前走去。
他走的方向是木船最密集的方向。
對方沒有判斷錯誤,當紀詢跟著霍染因來到走了小十幾分鐘,來到港口處廢棄的集裝箱附近的時候,他們港口上還有十來隻木船,沒有放下水中。
紀詢彎腰看了看水麵:“放這麼多木船下水乾什麼?凹個風景拍照用?”
霍染因則看著周圍,他沒看見人,這讓他的目光銳利了些:“拍照的話躲著我們乾什麼?”
“也不一定是躲著我們。”紀詢說,“可能是回車上拿點東西。”
“這麼費工夫的景都凹好了,再回車上拿東西?”霍染因,“你覺得可信嗎?”
“人有三急也是會發生的。”紀詢,“當了警察啊,就是疑心病重。”
他們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注意——並沒有發現,另有一道視線,自陰暗的角落,悄悄地,落到他們的背上,再一路向上攀爬,爬過他們的背脊,脖頸……最後,無聲無息落在他們的臉上。
陰暗的目光如無形的蛛絲,一絲一縷,覆蓋他們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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