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毒的蛇咬著她的心,她幾乎想要推開奚蕾,當著她的麵,打開窗戶跳下去,這是奚蕾欠她的,如果不是奚蕾拉住走向馬路的她,也許她早就解脫了!
可當她抬起頭來時,奚蕾眼中閃爍出的不是安慰和同情,而是洞悉與了然。她什麼也沒有說,隻是輕輕靠近她,用平凡但暖和的臉頰貼著她的。
她的哭聲漸漸停了,奚蕾望著她,可眼神邈遠得像是看透了她,看透了這間房子,看透了生和死的界限。接著奚蕾露出悲憫的微笑,她將一樣東西塞入她的手中,張了嘴……
來自肚子的抽痛將夏幼晴自夢中拽出。
每夜每夜都一樣,無論睡得怎麼樣,來自腹中的疼痛都會定時定點的將她拽醒,那像是一個腫瘤,掛在她身上吸收養分的腫瘤。
她睜開眼,看見熟悉的房子,幾個月前,她將這裡砸個精光,而後記憶就模糊了,直到現在,她終於記起來,奚蕾當時將人偶塞入她手中。
她握著一個長頭發的人偶,那人偶胖胖的,圓嘟嘟,穿一身藍底粉紅花的連衣裙。
但它沒有眼睛。
空洞的白色瞳仁注視她。
她毛骨悚然,但奚蕾悄然溫柔的聲音將她安撫:
“彆怕。她會保佑你的。她們都會保佑你的。而我,晴晴,我會好好照顧你。一定會。”
夜晚的房間內,傳來鼠噬木頭的聲音,那不是藏在陰影角落的老鼠,是夏幼晴的骨頭,她在顫抖,骨頭互相敲擊,咯咯咯咯,老鼠噬咬木頭。
它們驅使著她:
做點什麼——一定要做點什麼。
紀詢在一家醫藥公司的樓下的咖啡廳裡捉到夏幼晴。進這家咖啡館的時候,他還特意抬頭看了看招牌——零點咖啡,沒有雲,和唐景龍拿在手裡的保溫杯上的logo並不相同。
當他看見夏幼晴的時候,夏幼晴也看了他,相較於無所事事,對著個平板寫寫畫畫喝咖啡的他,夏幼晴的表情一如在光天化日之下見了鬼。
他將平板反扣桌上,衝夏幼晴招招手,讓孕婦坐到自己的對麵,打招呼前沒忍住,又打了個哈欠,隻得再灌一口黑咖啡。
“見到我這麼意外?”
“你怎麼——”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怎麼會知道唐景龍在這棟樓中上班?怎麼知道你會自己偷偷跑來調查?”紀詢語氣隨意,“我不知道不出現才奇怪吧?相較於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我更好奇的是,你……”
這回紀詢麵露遲疑,揉揉眉心。
“一個懷孕六個月的孕婦,到底是怎麼考慮的,居然敢自己來做這種危險的事情?你覺得這是在寫《孕婦妙探》、《帶球追凶》?”
“……”
“孕婦確實是個很深刻的記憶點。”紀詢坦誠分析,“但是刑偵題材難免動作戲,作為讀者恐怕不會願意看一個孕婦和任何動作戲扯上關係。他們會覺得這很弱智。我也這樣覺得。”
“……”
“為什麼不說話?”紀詢又問。
“聊不下去。”夏幼晴繃著臉。
“走吧。”紀詢喝完了咖啡,從位置上站起來。
夏幼晴沒有動,她坐著,語調微微急促:“紀詢,我沒想做什麼奇怪的事情。我想見見唐景龍,我在衣服的第二顆扣子裡放了微型攝像頭,唐景龍也許不會對一個孕婦那麼警惕,如同在交談中有什麼破綻,到時候你就能一眼發現。我絕對沒有不相信你。”
“我也沒覺得你不相信我……”紀詢隨口說。
死者親朋家屬在偵辦案件的過程中因為過度傷心悲憤而主動做出些什麼事情乾擾辦案,並不罕見,紀詢也不為夏幼晴的舉動生氣。隻是站在他的角度,需要提醒夏幼晴預防萬一,萬一夏幼晴乾擾到破案,萬一夏幼晴在這次事件中受到傷害。
“我隻是……隻是一定要為奚蕾做點什麼……為一直照顧我的人做點什麼。我不能將所有事情都推到你身上然後等待結果——我不能那樣對不起她。”
紀詢的視線落到夏幼晴身上。
她快喘不過氣了。
奚蕾是她唯一的親近的朋友,她的死亡像是蛛網一樣將她緊緊束縛,她在其中極力掙紮著,最後掙紮著。,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