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給護士遞了個眼神。
護士立馬意會,誇張地睜大眼睛:“我去上個廁所……”
快十二點了,這裡除了打掃衛生的阿姨,隻剩下隔著很遠的溫翊禮和顏蘅。
燈關了一半,女孩躺在暗處,顯得有幾分落寞。
溫翊禮緩緩走過去,腳步放得很輕,等站到她麵前,抬手在她左肩上方頓了頓,又收回來。
褐色的瞳眸微垂,與她隔著一個空位坐下。
打掃阿姨準備關掉最後的燈,正要詢問的時候,溫翊禮抬手豎在嘴唇前。
阿姨默默點頭,留下走廊口一盞亮光。
習慣了緊鑼密鼓的工作節奏,和遍布哭聲和哀嚎的環境,難得能在如此安靜的地方靜靜地待著,像是滿目瘡痍的醫院裡一塊淨土。
溫翊禮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感覺到久違的放鬆。
空氣裡飄來淡淡的梔子香,應該是女孩的頭發,他剛剛俯身打算拍醒她時,也聞到了一瞬間。
可這會兒許是太過安靜了,所有念頭都沉寂,這裡也沒有彆的味道,她身上的梔子香味便像融入每一縷空氣中,叫他避無可避。
溫翊禮控製著呼吸,腦海裡平靜地回想剛才的手術步驟。
直到身側響起一道嚶嚀。
他轉過頭,對上女孩緩慢睜開的眼。
顏蘅沒想到自己居然睡著了,看樣子,居然睡了很久。
溫翊禮手術都做完了,連衣服也換了,脫下白大褂的他也沒多幾分隨和,白襯衫泛著清冷的光,帶著一如既往的距離感。
顏蘅看了眼兩人中間空著的椅子,再看向他,一時間不知道說點什麼。
溫翊禮率先站起來:“走吧。”
顏蘅一愣:“去哪兒?”
溫翊禮看了她一眼,目光沉沉,語氣帶著無奈:“我下班,你回家。”
醫院門口的停車場,淩晨時分沒什麼人,車位也空閒許多,溫翊禮摁下車鑰匙,一輛孤獨立在廣場中央的黑色奔馳閃了閃車燈,亮得她眼睛都眯起來。
走到大奔旁邊,顏蘅抬眼望向街道:“我可以自己打車……”
溫翊禮拉開車門,淡淡地回:“看你。”
對麵商場都打烊了,過於安靜的街道有點瘮人,到處是路燈盲區和暗角,連出租車都不見一輛,顏蘅猶豫片刻,還是上了他的車。
車裡沒有煙味,也沒有香水味,是乾乾淨淨的真皮座椅的氣味。應該有年頭了,不是奔馳的新款內飾,但裡麵幾乎一塵不染,保養得很好。
氛圍燈是簡單的白色,和他人一樣,沒那麼花裡胡哨。
顏蘅還在默默欣賞著,駕駛座傳來聲音:“送你去地鐵站,還是小區?”
顏蘅笑著轉過頭:“清河小區順路嗎?不順的話就送我去地鐵站也行。”
女孩笑時露出兩排八顆牙齒,臉小,牙齒也小,但一顆顆的十分整齊,兩側梨渦淺淺,杏眸彎起來,眼尾一個上揚的小勾子,像在人心口勾了一下。
溫翊禮不動聲色轉回頭,目視前方把車開出去:“順路。”
顏蘅心滿意足地係上安全帶。
溫翊禮開車的樣子和在醫院很不一樣,單手握方向盤,另一隻手自然地搭在腿上,悠閒倦懶的,倒和梁岩有幾分相似。
興許他骨子裡並不是那麼冷冰冰的人?
但車裡氣壓實在低,顏蘅覺得開口搭訕都需要勇氣,忍了一路,到小區門口要下車時,終於試探著叫他:“溫醫生。”
溫翊禮:“怎麼了?”
“我那次看你查房,感覺你對你的病人都挺和氣的。”顏蘅鼓了股腮幫子,一臉較真,“為什麼對我就很冷淡?”
男人唇線抿直,側臉繃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十幾秒後才出聲:“我看你傷應該好了,不算病人。”
“那……”顏蘅哽了哽,“以前你治好的病人去感謝你,你都那樣嗎?”
“這是我的工作職責,不是為了被感謝。”溫翊禮抬頭看了眼小區大門,“你到了。”
避重就輕,沒有一句答到點子上。
顏蘅不甘心,從包裡拿出一個塑料食盒,塞進他手裡。
“這是你送我回家的謝禮,不是給溫醫生治病救人的謝禮,不許不收。”她笑著,眼睛比車頂的小燈泡還亮,“我奶奶親手做的,很好吃,浪費了天打雷劈哦。”
說完不等溫翊禮拒絕,利索地下車,然後一溜煙跑進小區。
回家之前,她先去了趟西門後街。那邊全都是老商鋪,其中一家沒牌匾的,是這條街唯一的例外。
顏蘅拉起卷簾門,經過堆滿東西的一樓,爬樓梯上去,開鎖時已經聽見防盜門內喵喵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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