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 82 章(1 / 2)

皇命難違, 越國公就算平日裡在建州再怎麼橫, 麵對來傳旨的人也是客客氣氣的。更何況, 這次傳旨是由皇城裡的公公親自下來, 還特意提點過越國公,讓他即、刻、啟、程。

傳旨分為幾種, 第一種便是寄,直接遞到驛站, 由驛站派驛馬在規定時間送達;第二種便是直接頒發諭旨由禮部的官員進行傳達,或是抄送各個衙門, 或是禮部官員往地方上跑一趟;第三種便是由內廷官員承接,將聖旨親自交到個人手上。

越國公此時就是從內廷官員手中接的旨,雖然聖旨上所寫的內容與彆的起複聖旨無異,但派內監來傳旨就有點不對頭了。內監傳旨一般都傳的是密旨, 並且應當要瞞著所有人私下進行。

像這樣派內監來傳旨還大張旗鼓,真是少見得很。

越國公接旨之後, 內監非但沒有離開, 反而等著越國公準備與他一同進京。越國公先派人將他安置下來, 並表示至多耽擱兩三天便可啟程。他說這話的時候,內監的臉色明顯十分不悅,但卻又強忍著,“越國公, 聖上說, 即刻啟程。”

“即刻啟程也要收拾東西, 安排人員啊。”越國公本來對這些個內監就沒多大好感, 雖說後妃不參與朝政,但有些內監就是膽子大得很,就憑自己離皇帝最近,就想混淆聖上視聽。而有的大臣也不知怎麼回事,就捧著這些個閹人,久而久之,就把他們養得脾氣胃口都大了起來。

越國公這裡是最油鹽不進的地方,來這裡連點油水都沒得撈。這次接了旨來傳的內廷本就不樂意了,但聖旨已下,他總不能推了吧?現在又礙於越國公的爵位也不好拿喬,便拿皇帝旨意說事。

內廷這趟從京城出來,雖然走的水路,但也用了一個半月,再回去是逆向,不得兩個月了?像他這種做內侍的,能被派出來傳聖旨本就是在皇帝麵前露了臉能說得上話的。但隻要幾天不在皇帝跟前,皇帝基本也就想不起他來了。想當心腹的人如過江之鯽,身邊能乾活的人那麼多,又不缺他一個。所以內廷也急,巴不得越國公接了旨就能馬上跟他登船懷陽。

馬上走絕對不可能,雖說“即刻啟程”,但也一般都是間隔幾日收拾妥當之後才啟程返京。

越國公本也不把傳旨內官的話放在心上,連請帶要挾地把人送到屋裡去,等墨珣回來之後才先把他招到書房裡將此事告知他。倫沄嵐因為住在越國公府上,內官來傳旨,他自然也跟著聽了。

最後乾脆就依墨珣之言——越國公帶走大部分家丁仆役,隻餘少數看家。畢竟倫沄嵐到建州時還帶著青鬆雪鬆,就是第一趟隨著他一同到越國公府的小廝過年時候便被留在了臨平。但還是留了兩個護衛,等到秋闈結束之後便由他倆護送墨珣與倫沄嵐進京。

越國公這一走,非但沒有使墨珣變得無人問津,反而引來了不少想要與之交好的人。

因為越國公並未在建州辦什麼認親宴,所以好些人都隻知道墨珣住在越國公府裡,但卻不知道緣由。若是問起墨珣,他也不答,隻說是暫住。他這話也不假,建州這邊的越國公府,他確實是暫時居住。等到鄉試之後,他便要將戶帖遷至懷陽,或與倫沄嵐遷作一戶,或索性掛在師明遠名下。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離秋闈又近了幾分。

越國公與趙澤林離府之前特彆囑咐過剩下的仆從,凡事以倫沄嵐為先,此時倫沄嵐就相當於是國公府裡的正經主子了。其實就算他倆不交代,下人也不敢怠慢。畢竟墨珣被認做越國公的乾孫子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就算此時尚未昭告天下,但沒瞅見越國公收到皇上起複聖旨的時候那表情嗎?壓根就不是欣喜,而是擔憂,明晃晃就是放心不下這個小少爺。

等墨珣少爺鄉試過後就要進京,這事兒稍微有點耳力的可都知道。誰還敢沒事找事,在兩位新主子麵前上眼藥?

越國公府裡的下人好些都是賣了身的,有的是犯人的家眷,被充作仆役發賣過來。哪都去不了,隻能安安分分在府裡做活。但是建州這邊活計輕鬆得很,越國公常年居住在京城也不大回來,就這幾年因為丁憂回到建州居住,再加上兩位都是好伺候的人,這日子還是與以往相同的。更何況越國公從京裡回來也帶了用慣的下人,他們與越國公見麵的機會少,對他了解不多,除了基本的雜活之外,他們也都不往跟前湊。

因為上頭沒了主事的,再加上墨珣馬上要入貢院了,倫沄嵐緊張得不行。墨珣反倒是老樣子,能吃能睡,上學下課,雷打不動。

倫沄嵐覺得自己這麼毫無作為不成,便與青鬆雪鬆商議著要給墨珣準備點什麼補品,雖然不用倫沄嵐親自動手,但擬定菜單湯品之類倒是可以把把關。

倫沄嵐對墨珣的飲食習慣還算是了解,知道他對大魚大肉可能沒多大興趣,比較喜歡那些精巧的小食。大魚大肉若做成了小盤,他也是吃得,就是彆讓他瞧見桌上有一大盆,那他決計一個筷子都不會夾。

湯品隻一人一小盅,墨珣與他的不一樣。但因為都有,墨珣也不疑有他,咕嚕咕嚕就喝完了。

連著喝了小半個月的安神補腦湯,墨珣再不疑有他也琢磨出不對勁來。他雖覺得自己口腹之欲淡到離奇,但在貢院時,連著吃了五天餅子、肉糜湯,都把自己吃怕了。現在不過是把肉糜湯換成了補腦湯,就覺得他喝不膩了嗎?

青鬆估摸著墨珣是覺出不對勁了,便將安神補腦湯又換成了補腦益智湯,這就又喝了半個月。好在盅子小,否則墨珣能看見湯湯水水就怕。

為了避免青鬆又想出什麼歪點子,墨珣乾脆用過了飯之後在飯桌上就提了,“接下來直至秋闈之前,就不要再另外給我燉補湯了。”

倫沄嵐原是見墨珣將湯盅裡的湯都拾掇乾淨,這才命青鬆將盅子端下去。一聽墨珣這麼說,便想著是不是今天的補湯不合口味。“是這湯不合口味嗎?”他還有準備了魚頭補腦湯、健腦核桃排骨湯、凝神健腦湯、補腦補心湯……這些都還沒上過桌呢。

墨珣一看倫沄嵐的反應,不禁心中警覺,“進了貢院之後每頓都是餅子加米湯之類,我擔心現在再喝湯,進了貢院之後我吃不下。”

倫沄嵐這才點頭,“嗯”了一聲,也打消了自己繼續給墨珣補腦的念頭。

墨珣得了倫沄嵐應聲,頓時鬆了口氣,隻覺得仿佛重獲新生一般,“有勞爹爹費心了。”

“你這是哪裡的話。”倫沄嵐也不知墨珣是不是因為上了學,明了事理,對自己越來越客套了。他有時候想跟墨珣說,父子倆之間沒必要這麼客氣,可又不知從何講起。也擔心自己這麼一說,反倒讓兩人之間的氛圍更為尷尬。

在越國公抵擋京城的時候,書院開始給學生放假了。每次到了有鄉試的年份,書院都會提早放假,讓學生在各自家中複習。其實更關鍵的原因是擔心學生在上學途中或是在書院裡頭出現什麼狀況,到時候又都是書院的責任。

此次的秋闈,墨珣在官學中所有的同窗都報了名。因為是在建州考試,墨珣這次也不用早早收拾行李上路。

隨著每次考試難度的增加,一眾考生的綜合素質亦有所提高。隻是考題涵蓋的範圍越來越大,難度也越來越深。雖然說這次墨珣已經跟越國公府有了關聯,但也並未仗勢欺人,仍是好好地跟著其他同窗排隊。

像他在官學中的同窗背後一般也都有些在朝為官的人插隊倒也沒什麼。但鄉試報名三年也才一次,沒必要在此平白給人留了把柄,待日後做官時再被人翻出來,那政績考核又得往後拉了。

書院放假之後,同窗們見麵的機會趨近於零。現在又在排隊,大家沒彆的事做,乾脆就又閒談起來。

在書院還沒開始放假的時候,越是靠近鄉試,墨珣這些同窗們的聊天內容就越是空泛。也不說什麼四書五經、策論雜文了,全都是在聊各自的私事。當然,最多的還是談如何複習。

墨珣在人堆裡就能聽到周圍低聲說話的聲音,夾雜著各方的口音,老老少少音色不一。

“這段時間你都看些什麼書?”

“哎,哪有功夫看書啊,我家後頭那片的果樹都成熟了,儘下地乾農活去了!”

墨珣聞言,稍稍瞥了對方一眼,見他麵容白淨,怎麼都不像是大熱天乾農活的人。再看他手上,手指細長,平日裡怕是也沒做過粗活,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在鄉試之前去乾活的人。

就如同喬離所說,都是騙,能騙到一個是一個。墨珣不耐煩跟人說這些個沒用的,騙到了又能怎麼樣?若是自己才學本就不夠,那就算騙了彆人,自己也中不了,沒什麼意思。

不過顯然,有他這種想法的人並不多。就拿喬離來說,雖然他跟墨珣提這件事的時候明顯是十分瞧不起那些人,但彆人問到他時,他也說的是自己沒怎麼複習。

“不對吧,平日裡也沒見你下地乾活啊。”這人可能是他的同鄉還是熟人之類的,顯然對他十分了解,這就反駁上了。

那人被他說得麵上一紅,再加上天氣本就熱得很,說沒兩句話就大汗淋漓了,“怎麼不是?難不成我家那些活是你做的?”

再說下去恐怕要吵起來了,墨珣倒是不怕他們鬨起來,就是在大庭廣眾這麼鬨,萬一他被殃及了,讓官兵一起給請出去,那就糟了。

好在墨珣的擔心並未成真,旁邊已經有人開口勸了,“他說做農活就做農活了唄,你聽聽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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