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2 / 2)

“你們一共作案幾起,拐賣人數多少!”

“記不太清了,十之有三吧。”

……

接下來又審問了餘下的兩個人販子,可他們的供詞如出一轍,墨珣一張臉完全沉了下來。等到去抓捕同犯的捕頭回來,才知道那四個同夥早就溜之大吉了。

墨珣雖然早就知道抓不到人,但聽到捕頭回話的時候還是禁不住歎了口氣。大概是昨晚將這四名人販逮捕歸案的時候太過大張旗鼓,同夥聽到風聲自然就遁逃了。

之後韓博毫又讓幾個犯人形容了一下同夥的長相,並且要求他們將拐去的人所賣何處也一一說明。

墨珣一直沒離開,足足站了有一個時辰,這才把整個案子聽完。看似十分正常的一個案子,墨珣卻隱隱覺得不對勁。等退了堂,墨珣也沒在衙門繼續停留,畢竟他頂多就有個功名在身,在韓博毫麵前什麼都不算。

回府之後,墨珣直接就對管家說想見越國公。管家幫他通報之後,墨珣才被帶到主屋。趙澤林也在,墨珣先問安。

趙澤林知道墨珣必定是在衙門聽到了什麼,這才回來急著找越國公說話。“在衙門聽到什麼了?”

墨珣乾脆地搖頭,“讓俞大哥進來說說吧,孫兒擔心自己一開口會有偏向。”

趙澤林微微挑眉,頭一回聽到墨珣這麼說,不禁有些好奇。他喚了門口的小廝去將俞侍衛喊過來,由俞侍衛將剛才衙門裡的事說了一遍。

墨珣聽了俞廣義的話便不住地搖頭,果然他所見所聞與彆人的不一樣。凡事都有多麵性,一個人一般隻能看到自己所想的那一麵。就如他,至今都覺得人販子的供詞違和得很。可俞廣義卻沒有這種感覺,甚至連他說出來的話,都偏向於相信。

趙澤林聽完了俞廣義的話之後,又去看墨珣,見他正抿著嘴,睫毛半垂蓋住了眼睛,不知在想什麼。

“墨珣。”越國公從俞廣義的話中並未發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而且韓博毫斷案一向是有口皆碑的。“你有何疑議?”

墨珣抬眼,見三人都盯著自己,遲疑了一下,這才開口,“這四個犯人的供詞,我覺得有問題。”

越國公聽墨珣這麼說,又沉思了一陣,並未從俞廣義的話裡聽出問題來。“你覺得哪裡有問題?”

“這四個人的供詞幾乎相差無幾。”

越國公本以為能從墨珣口中聽到什麼不一樣的話,卻沒料到竟然是因為犯人的口供相同。“那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這本就是事實?”

墨珣點頭,“是,我沒有證據。”這話剛說完,墨珣就閉嘴了。

他可能真的想太多了。

趙澤林從墨珣的語氣裡聽出了不一樣的東西,“所以你認為這四個人販子隱瞞了部分事實,是嗎?”

“是。”

趙澤林頷首,“姑且等看看後續結果。”趙澤林雖然覺得墨珣想得太多,但在此時卻不好打擊墨珣的積極性。他願意多看多想是好事,如果自己草率就斷定是墨珣弄錯了,那麼日後他可能就不再費神去考慮這些事。更何況,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人販子的事說完,趙澤林便起身對墨珣說:“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墨珣聞言,對越國公鞠了個躬便告退了,跟著趙澤林到了書房。

趙澤林趁著墨珣去衙門聽審的時候把倫沄嵐招了過來,針對墨珣的其他方麵的教育問題問了問倫沄嵐,這才發現倫沄嵐幾乎沒有對墨珣說過任何的關於哥兒和漢子的事。

倫沄嵐被趙澤林這麼一問,也覺得墨珣應該懂事了,便主動問:“那我是不是等珣兒回來就跟他說說?”

“你要是覺得不好說,就由我來講。”趙澤林不是很確定倫沄嵐能不能懂自己的意思,萬一教了一些什麼額外的東西就不好了。

倫沄嵐頓覺如釋重負,“那就有勞老夫人了。”

趙澤林在榻上坐下,這就擺了個棋盤。“我們爺孫倆來一局?”

墨珣知道趙澤林有話要說,可能是覺得兩人這麼搞像是訓話,便找了事情做。“是。”

“墨珣,你今年八歲了。”趙澤林一邊在星位上擺子,一邊對墨珣說。

“是。”

“那你就應當知道漢子和哥兒之間的避諱。”

墨珣隻覺得嘴角抽了抽,他當真不知道,他隻聽過“男女七歲不同席”、“男女授受不親”。但這種說法很明確了,“男女七歲之後就不躺在一張床上”、“男女不能貼身接觸”。

所以哥兒跟女性是一樣的嗎?

墨珣讓倫沄嵐摟過幾回,他覺得倫沄嵐本身就是個男人的樣子,隻不過因為生長環境、家庭教養,將他慢慢拗成了現在這個性子罷了。再說了,墨珣就沒見過男人生孩子的。

當然,趙澤林也不可能跟他討論哥兒要怎麼生孩子。

“稍稍知道一些。”墨珣不能肯定趙澤林所說的“避諱”包括了什麼。他也有師姐,平日裡也沒覺得師父和師姐往來有什麼顧忌;他本身有女弟子,與男弟子一般對待,並不厚此薄彼。

“那你說說。”趙澤林也不清楚墨珣究竟知道多少,倒不如墨珣說一下,他看著補充。

墨珣一愣,這要讓他說什麼……墨珣“呃”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不能隨意出入哥兒的閨房。”

趙澤林頷首,示意墨珣繼續。

墨珣絞儘腦汁,“不雜坐,不同椸,不同巾櫛,不親授。外言不入於棞,內言不出於棞。1不共井,不共浴室,不共廁。2”

趙澤林原先還想著墨珣能說出點啥,卻沒料到他直接背了《曲禮》,“我不是讓你背《禮記》。”他歎了口氣,搖頭繼續道:“而且,你說這麼多,你都記牢了嗎?”

墨珣其實是覺得這些都太過刻意了,日常生活中稍稍注意些、避開就行。更何況他除了跟倫沄嵐、青鬆雪鬆親近些之外,似乎也並沒有與哪個哥兒特彆親密了。倫沄嵐是這具身子的爹,青鬆雪鬆又是大小貼身伺候的小廝,墨珣怎麼想都認為沒什麼特彆大的問題才是。

不過趙澤林既然這麼語重心長,那應當是十分重要的。墨珣又想了想,落下一子之後才聯想到林醉身上,“爺爺是不是以為我與林家公子私相授受?”

趙澤林原是不想具體到“林醉”這個人的,但墨珣既然自己得出了這個答案,他乾脆就多說些,“你年紀不算大,昨晚與林醉互贈花燈的事過了就過了,但你可知尚未婚配的哥兒與漢子互相贈予對方花燈包含了什麼寓意?”

墨珣眉頭微蹙,心裡卻認為趙澤林未免考慮太多。不說他這個身子幾歲,就說林醉吧,看那樣應當還未及笄,這時候說互贈花燈的寓意是不是早了點?“是‘互訴衷腸’的意思嗎?”就算一開始墨珣並不知道有什麼特彆的含義,但趙澤林這麼問了,那就不能怪他瞎猜了。

“差不離。”趙澤林也不多解釋,上元節本就不拘著未婚哥兒外出,所以有好些哥兒會在這天自己物色未來的夫婿。有瞧上的便將手中的花燈相贈,若對方也有意,那就交換,之後便一道走。

墨珣與林醉之間應當沒有那層意思,更何況兩人之間還夾著一個薑偉平。

趙澤林隻是借著這個事向墨珣簡單地說一下,並不是針對林醉。他稍作思索,便乾脆給墨珣定了實在,也省得他冥思苦想。“日後不能隨意從哥兒手中接東西,像帕子、汗巾、香囊、發釵……這些都不行。”

墨珣鄭重地點點頭,“孫兒謹記。”

“哥兒掉在地上的帕子也彆撿。”趙澤林邊說還邊打量墨珣的神情,看他是不是真的聽懂了。

“是。”

見墨珣這麼應下了,趙澤林反而覺得無趣。但讓他開口去問墨珣是否對林醉有意,他又問不出口。墨珣哪知道什麼叫有意?保不齊就是墨珣初到京城,沒有玩伴,這才對林醉多親近了幾分罷了。

後來墨珣見趙澤林沒什麼要繼續交代了,兩人便認真下棋了。墨珣下棋一旦認真起來,趙澤林根本招架不住,甚至在小廝來提醒可以用午飯時,趙澤林便認了輸。

上元節剛過,朝中一切慢慢恢複正軌,而三年一度的會試也開始。越國公和趙澤林也算是十分不拘小節了,對倫沄嶽也算是全了地主之誼。

等倫遠嶽進了貢院,倫沄嵐明顯也鬆了口氣。這段時間倫沄嶽住在馥蘭院裡,大家都是安安靜靜的,唯恐吵到他。

這次並不是墨珣去考試,所以他仍是在書房裡讀讀寫寫。

會試因為是在天子腳下,再加上去年建州貢院起火的事惹得宣和帝龍顏大怒,是以今年的戒備比起去年來說嚴了許多。墨珣這回也幫倫沄嶽檢查了一下身上是否有違禁品,以免他不慎攜帶被取消考試資格輪作舞弊處理。

會試跟鄉試差不多,也是考三場,一場三天。進場先搜身,然後發三支蠟燭。

墨珣不大喜歡問人家“有沒有把握”、“考得怎麼樣”,反正考都考完了。就他個人而言,更傾向於考完了好好休息,準備好下一場的考試。之前墨珣參加鄉試的時候,家裡隻有倫沄嵐一個長輩,倫沄嵐當然不敢給墨珣壓力,問也不敢問。而此次倫沄嶽亦是如此,越國公與趙澤林畢竟不是他的正經長輩,所以兩人也不多問。再加上倫沄嶽回來之後也提不起勁來回答問題,都是先睡一覺了事。

二月的天氣還冷得很,在號舍裡頭也不能走動,血液不循環會越來越冷。墨珣讓倫沄嶽多穿些衣服在身上,外帶肯定是不行,就先穿著,入了夜會更冷。貢院會發放被子,但畢竟是好些年延續下來的,雖說是棉被,但上頭的棉恐怕早就沒了……

這九天考完,倫沄嶽完全癱了,也顧不得彆的,完全是讓越國公府的侍衛給架上馬車的。墨珣也不覺得有什麼,他鄉試那會兒不還讓侍衛扛在肩膀上帶到馬車裡嗎?

倫沄嶽休息好了之後因為還不知道會試的成績,所以又緊鑼密鼓地進入了殿試的考試準備中。

會試結果出來的時候,倫沄嶽被取中,成了貢士。當時喜報是送進越國公府的,一時間京裡也有許多家都接到了消息。

趙澤林在之前昌平郡君的宴會上就已經跟外命夫們透露出自己認了個乾孫子,是以他們回去便把這個消息傳遞給了各自的夫君知道。而這趟得了消息,再稍作打聽:那新晉的貢士又是越國公收的乾孫的親舅舅……許多家都猜測越國公此舉或許彆有深意,就是不知道他想搞什麼名堂了。

成了貢士基本就相當於是進士了,畢竟殿試沒有落榜一說。而殿試的最終目的也是分一甲三名、二甲若乾、三甲若乾罷了。

一甲稱“進士及第”,二甲為“進士出身”,三甲賜“同進士出身”。一甲等待發榜之後立刻授予官職,一般就是翰林院的官職;二甲、三甲則還需再次進行朝考。

因為進士身份已是十拿九穩,倫沄嶽此時也難言喜色。此時便是要拚那金榜上的一甲了,倫沄嶽在越國公府又住了一個月,這才等來了殿試。

殿試是在四月份,隻考一場,且隻有一天。

當天寅時,倫沄嶽已經從越國公府出發了。倫沄嵐也早早起來與墨珣一道將倫沄嶽送入了宮門。因為還不到墨珣一貫的起床時辰,他有些迷迷瞪瞪的,但倫沄嵐卻顯得十分亢奮。

“爹,你彆這麼緊張。”墨珣半眯著眼睛,看著倫沄嵐兩隻手互相捏來捏去。

“不緊張,不緊張。”這話也不知是說給墨珣聽,還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倫沄嵐瞧著墨珣馬上要睡著了,便將他扶著靠到自己身上,“你多睡會兒。”

墨珣其實是可以完全清醒過來的,但他認為倫沄嶽進去考試,他們這些人在外頭再緊張也沒用。這份緊張也不會變成氣運給倫沄嶽加持,裡頭的倫沄嶽更不會有所察覺。

酉時收卷,之後所有的考生便由內監領著從宮門裡出來。而宮牆外頭井然有序地排列著各家的馬車,站在馬車外的人皆不敢交頭接耳、互相攀談。

所謂寒門學子,一般得了舉人的頭銜便會獲得當地人的資助。或是地方鄉紳、或是地主老財,總不至於毫無盤纏便進京趕考。

越國公雖然沒有參加過殿試,但他曾監考過,知道這殿試有多磨人,便讓人在來迎倫沄嶽的馬車裡頭放了個恭桶。

從寅時進宮門到酉時出宮門這段期間,考生是不允許如廁的。有經驗的人家自然知道在馬車裡放置恭桶,否則考生若是憋到宮門外頭就地出恭被瞧見了,那也會直接取消考試成績。

倫沄嵐原是想來接人,但趙澤林稍稍對他解釋了一下,他便也懂了。是以越國公府的馬車上麵除了一個車夫,便是一名侍衛。

因為跪坐時間太長,倫沄嶽有些動彈不得,直撐著出了宮門上了馬車,才敢鬆懈下來。因為馬車裡頭的侍衛也是漢子,他也沒了顧忌,趕緊解決內急才是。

宮門停留著的外頭的馬車接到人便立刻調轉馬頭駛離宮門處,而倫沄嶽則是被侍衛攙扶著下了馬車。他兩條腿都軟綿綿的使不上勁,好不容易撐著上了馬車,之後便再動彈不得。侍衛在馬車上便已經伸手幫他揉過膝蓋,並且給他敷上藥了,這會兒到了越國公府門口,裡頭又出來一個侍衛,兩人架著倫沄嶽往馥蘭院去了。

倫沄嵐因為去不得,一直往院門處張望。墨珣已經告知倫沄嵐大概什麼時辰會考完、倫沄嶽幾時會回,但倫沄嵐就是控製不住,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二哥就已經出現在了馥蘭院裡。

墨珣拿倫沄嵐實在沒辦法,便自己上書房裡練字看書去了。等到寅時過了兩刻,墨珣便從書房裡出來,跟著倫沄嵐一起等倫沄嶽。

待倫沄嶽軟綿綿地讓侍衛架進了馥蘭院,倫沄嵐才飛快地迎了上去,讓侍衛把倫沄嶽放進屋裡。

一時間,馥蘭院裡的小廝下人也都動了起來,隻不過使人去請郎中卻遲遲未來,想來應當是今日需要用到郎中的考生太多了些。墨珣趁著大家忙裡忙外的時候把了倫沄嶽的脈:雖已陷入昏睡,但並無大礙,應當是累的。墨珣這才收回了手,離了床,讓雪鬆上前給倫沄嶽擦臉。

酉時已是用晚飯的時辰了,但倫沄嵐一心掛在二哥身上,自然沒那個功夫去用飯。墨珣則陪著越國公他們用了晚飯。

“你二舅如何了?”越國公邊夾菜邊問。

“尚在昏睡,應當並無大礙。”

越國公“嗯”了一聲,“此次殿試,聖上並未參與親臨殿廷,而是另委派了三名大臣監考。”

墨珣點點頭,安靜聽越國公說話。

越國公本想跟墨珣多說幾句,介紹一下殿試的情況,可又想著倒不如讓倫沄嶽親自對墨珣說更穩妥。畢竟倫沄嶽曾身臨其境,在殿試之中考生應當如何自處,如何調整心態之類……比起越國公這種旁觀者來說,會更清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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