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平時,林醉忍就忍了,但這次不知怎麼,他突然有些急火攻心,已經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了。
程雨榛看著兩個兒子臉上儘是委屈,一時間也沉默了。
呂青庭聽到林醉和林醺這麼說,便也朝著林醉走了一步,“怎麼,你們現在是在翻舊賬嗎?”
林醉也不怵,也朝著呂青庭走了一步,“你如果沒有舊賬,怕我們翻嗎?”他比呂青庭高了一些,現在站著明顯比呂青庭有氣勢多了。“你又何嘗當我是你表哥?”
“怎麼回事?”林風琅派去的人被程雨榛打發回去了,可他在車裡等了一會兒功夫,程雨榛他們幾個還站在外頭,便主動下車問情況。
墨珣跟著林風琅下來,此時也正站在林風琅身後。他從林醉還沒上馬車的時候就已經關注起來了,而後來見到林醉要與呂青庭搭乘同一輛馬車,還是稍稍分神注意了一下,將兩邊的重點都聽著了。後來林醉的馬車停了,林風琅也不再問他的課業,墨珣才將注意力徹底放在了林醉這邊。
程雨榛見林風琅過來,剛想開口說“小孩子鬨彆扭”,林醺便猛地竄到林風琅跟前喊道:“父親,剛才呂青庭推我,害我砸到車輿上,幸好哥哥先給我套了外套,這才沒有傷著!剛才我揭開窗簾朝外頭看,呂青庭就說我跟鄉巴佬一樣,沒見過世麵;還說我像幾百年沒出過門一樣;病怏怏的嫁不出去,隻會給人添麻煩!”
林風琅聞言一驚,一臉驚愕地看向呂青庭,厲聲道:“青庭,這些話是你說的?!”
“舅夫,剛才醺表弟非要揭車窗看外頭,我擔心他染了風寒,叫他把簾子放下,他不肯,我一時情急才推了他一下。”呂青庭本來就怕林風琅,現在也立刻伏低做小起來。
“我問你,說醺哥兒‘像鄉巴佬’、‘沒見過世麵’、‘沒出過門’、‘嫁不出去’、‘添麻煩’,是不是你說的!”林風琅聽出了呂青庭的避重就輕,便直接問出口。
呂青庭在林風琅的逼視之下,大喊道:“不是!我沒有說過!”
“你撒謊!”林醺見呂青庭現在不認賬了,便指著他也嚷了起來。
“我沒有!”
……
林醉一直看著程雨榛,想等他表態。而程雨榛被林醉看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他嘴唇動了動,但卻沒有透露出隻言片語。“爹,我不想再跟呂青庭呆在一起了。我很累了。我的朋友們都跟我說,如果我再帶呂青庭出門,他們就不會再邀我了,也不會再到林府來了。”
彆的哥兒不給呂青庭下帖子,但程雨榛總讓他要帶呂青庭一起出去玩。這就使得呂青庭沒有帖子卻蹭了他的帖子到彆人府上,去給彆人添堵。一次兩次倒還好說,次數一多,彆人連他也一起討厭了。自打上回他跟呂青庭鬨了不愉快,出門也不願意再帶呂青庭了,這就使得呂青庭幾次到林府之後見不到他的人,便擅闖了他的屋子,擅自拿了他的東西……
而此時的林醺已經因為跟呂青庭爭執不下而整個人麵上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紅暈,兩人越喊越大聲,林醺顯然要跟不上呂青庭的聲響了,他猛地咳了兩聲,又要再說,但是無論如何提不起氣來,一張臉被憋得通紅。
“醺哥兒?”林風琅見狀,嚇了一跳,忙伸手去扶林醺。
程雨榛聽到林風琅的聲音,忙扭頭去看,見林醺看起來難受極了,忙蹲到了林醺跟前。
“爹……爹啊……”林醺忽然眼眶就紅了,揪著程雨榛的衣襟,啞著嗓子說道:“你不信我!你為什麼不信我!”
“我信,我信。”程雨榛忙伸手去拍林醺的後背,給他順氣。
其實程雨榛早早已經知道呂青庭是什麼樣的脾性,但呂青庭的親爹畢竟是他的弟弟啊!
當年呂青庭的父親呂泓睿在雲州任總督,而他弟弟正好懷了呂青庭,於是就留在京城待產沒有跟去雲州。結果那呂泓睿到了雲州,又是總督,手下人自然就要巴結他,呂家現任這位當家主夫便是由下屬所贈的一名清倌。是以,這位呂家現任夫人,一沒進門,二沒敬茶,連點名分都沒有。後來他弟弟生下了呂青庭之後便上雲州去尋夫君,這才發現整個雲州都拿這位清倌當呂夫人。他弟弟哪裡受得了,直接就在雲州鬨起來了。而那位‘呂夫人’本就無名無份的,自是由著他弟弟打殺、發賣。可他卻手段非常,引得呂泓睿說要休妻……這件事當時鬨得很大,甚至還鬨到了當時的皇貴君,也就是當朝太後的耳朵裡。
後來他弟弟死了,死在了雲州,對外宣稱是“水土不服,突發疾病”。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說不準就是被呂泓睿與那清倌聯手害死的。否則這年紀輕輕的,孩子才剛出生沒多久,怎麼就突發疾病了?
而且,他那個弟夫呂泓睿,在他弟弟死後不多久就直接將那個害死清倌扶了正。呂青庭雖然還是嫡子,但怎麼說都沒了教養的人,哪裡能好得了?
這些年來,他一直想著要將呂青庭當作親生兒子來撫養,也算是全了他與弟弟的緣分。不過,剛才聽醉哥兒與醺哥兒那麼說,呂青庭哪裡有把他們當成過自家人……
“舅舅?”呂青庭聞言,猛地扭過頭去看程雨榛,仿佛是想從程雨榛的臉上看出他這句話不過是玩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