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第 215 章(1 / 2)

難道是專門挑了年輕的哥兒來問?

墨珣從林醉的話裡覺出了不一樣的意味, 但卻也不敢就此妄下定論。

“夫人明日可還要到城外施粥?”

“要的。”林醉點頭。

“既然如此,明日你同爺爺出城的時候, 就順道把這件事跟爺爺提一下吧。”

墨珣明日還要進宮,自然不可能跟著林醉到城外去瞧那些個災民。他讓林醉將這件事告訴趙澤林,倒也不是信不過林醉的眼光,而是人生閱曆這種東西, 對於一些經常呆在家裡的哥兒來說,沒個十年八載,恐怕很難能看出點什麼不一樣的來。

雖然林醉以往也有過幾次外出遠行的經曆, 但想來那也大都是跟家中長輩一起,或是都已經有人為他打點清楚了……

而且,就剛才那會兒, 墨珣從自己與林醉的這一番對話來看,他甚至有些懷疑林醉很有可能是被自己誤導了。

正是因為墨珣覺得可疑,這就多問了林醉幾句, 林醉被自己影響, 便也跟著覺得不對。

正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所以這件事在墨珣看來, 還是應該先讓趙澤林知道一下。

如果沒有異常,那再好不過。萬一真有,就不說什麼大功一件了,隻希望不要又平白添了什麼事端才好。

墨珣這般想著, 當下看了林醉一眼。

林醉見墨珣的表情不似作偽, 這便又仔細思考起那幾個漢子的異樣來。他本是想再多說點什麼, 但隨即轉念一想——自己不過是因為墨珣對那些人有所懷疑,所以他也跟著疑神疑鬼起來。倒不如等到明天,他再仔細觀察看看是否有什麼彆的異常。而墨珣讓他去跟趙澤林提,想來也是因為擔心他當局者迷吧。

他今天見到了災民們的慘狀,自是心中有所觸動,會感情用事也很正常。墨珣不應自己的話想來也是出於自己的考量,而昌州總兵本也每日在控製進出昌州的災民數量,隻是時間一久,再怎麼控製卻也礙不住災民的人數眾多。

他每日聽墨珣與越國公在飯桌上聊天,自然也知道自己今日去施粥的這批災民是不被允許進入懷陽城的。既然朝廷做出這樣的決定,那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想到這裡,林醉立刻不再提什麼讓災民進城做活的話了。

“好,我明天跟爺爺提一下。”

今日施粥,昌平郡君和臨章縣君也有到場,林醉還上前問了安。

昌平郡君不管怎麼說都是林醉的親爺爺,林醉雖才出嫁沒多久,但也已經住到越國公府去了,昌平郡君自然很少再見到林醉。

於是正巧也借著此次施粥,將林家和越國公府的粥棚挨在了一處。

這樣一來,除了讓昌平郡君好好瞧瞧林醉,那也能和趙澤林湊在一起說說話。

墨珣顯然也不打算再繼續同林醉談論災民的事了,他見林醉麵有疲色,便張口問道:“可是累了?”

林醉本想說一句“不累”,但看著墨珣略顯關切的眼神,他不知怎麼話到嘴邊竟是說不出口。最終,他也隻是點點頭,“有……那麼點兒。”

“那就讓……”

墨珣剛起了個頭,這就邊說邊朝著身後看去,而洛池剛接到墨珣的視線,立刻從善如流地接口道:“我去給夫人準備洗腳水。”

墨珣見狀,倒也不再費心這個,轉而繼續問林醉,“身上也酸嗎?”

“有點兒。”林醉不知怎麼,竟是覺得墨珣這個問題有些不好回答。

或許是此時兩人談話的氛圍不對,或許是因為昏黃的燭光,亦或許是墨珣眼中的情切……總之,哪裡都變得不對勁起來。

“那……”墨珣心中倒有些想法,“不如我今日教你認穴位可好?”

“嗯。”林醉似乎根本沒有聽明白墨珣在說什麼,隻是胡亂地應下了,待回過神來,隻覺得他們之間的對話並不應該朝著這個方向發展。可是看著墨珣一雙透著亮光的眼睛,林醉竟連再多問上一句的勇氣都沒有。

彼時,洛池也已經從外頭端著熱水進屋來了。

墨珣隻坐在林醉身邊,這就見到洛池將盆擱到了地上。

許是墨珣的視線太過炙熱,洛池一邊蹲在地上,一邊朝墨珣問了句,“姑爺是否也要泡腳?”

“不用。”墨珣搖頭。

洛池聽完了墨珣的話之後就沒再開口,反而是林醉說了句,“那……夫君可否轉過頭去?”

“為什麼?”墨珣納悶,但卻也很快就看向了林醉藏在長衫下的腳……

總不至於連個腳都不讓看吧?!

墨珣隻覺得無語得很,他本身也沒有什麼非要看人腳的癖好,林醉既然讓他轉,那他乾脆出去外頭轉轉算了。

這麼想著,墨珣便也起了身體。

“夫君!”林醉看墨珣要走,趕緊伸手拉了他一把。

“怎麼?”

林醉這回倒不是拉衣袖,卻是直接牽上了墨珣的手。

“夫君要去哪?”

“到院子裡走走。”與其讓林醉這般不自在,倒不如他到外邊去,也省得林醉這樣遮遮掩掩的,連腳都不願意伸出來。

現在已經入了冬,昌州這邊天氣本就比建州冷很多。

彆看剛才洛池帶進來的水還冒著熱氣,可就這麼一小會兒功夫,明顯已經沒有剛才那般熱了。再加上,洛池大概也是怕燙著林醉,想來這水原也就燙不到哪去,林醉再這麼拖拖拉拉不肯脫鞋,那還泡什麼。

“可以不去嗎?”

林醉說這話的時候正仰著頭盯著墨珣。

墨珣一直以來都覺得林醉長得好看,但卻又不是那種令人驚豔絕倫的長相。

或許也是因為他在修真界待久了,墨珣對所謂“好看”其實有一定的免疫能力。

很多邪修都會將自己的外表變幻成各種美豔動人的樣子,以誘騙無知的凡人為他們獻出自己的一切。而“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墨珣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評判那些被誘惑的人們的對與錯,畢竟,如果不是早知道那些是會“吃人的毒蛇”,又有幾個人能抵擋得了這樣的蠱惑呢?

“那你想讓我去哪?”墨珣拿不準林醉的想法,乾脆還是問問清楚為宜。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醉一聽到墨珣這麼問,立刻急了,這就站起了身,像是要跟墨珣解釋。

“……”墨珣聽了林醉的話,倒也沒想明白林醉原先究竟是個什麼意思。不過,他卻認為,與其讓林醉這麼想著話來搪塞他,倒不如他自己走到外頭去。

兩人已經成了親,夫夫身份已成事實,彆說什麼洗腳,就是洗澡也能在一處。但是林醉明顯不願意,墨珣自然也不會強迫他。

在墨珣看來,林醉若是願意一輩子就這麼跟他相處下去,那也沒什麼不好的。他從被人帶上玄九宗開始,就再也沒有想過自己要娶妻生子。縱使在徽澤大陸不乏有人想尋他作道侶,可他卻也是不想浪費那個時間的。

尋一個道侶對墨珣來說似乎並沒有絲毫的益處。首先,他的修為已經足夠,所謂雙|修於他而言毫無意義不說,還很有可能會耽誤他飛升;再者,墨珣也沒有遇上能瞧得過眼的。那些人的心思太過昭然若揭,墨珣沒必要平白無故在自己身邊添那樣一個人……

或許是因為身邊的人相繼離自己而去,墨珣甚至覺得,人的這一輩子並不需要跟太多的人保持有很深的關係……隻有冷眼旁觀,日後自己離開,或是對方離去的時候才不會再難過了。

墨珣在不知道的時候曾與林醉有了因果。

這已經成為了墨珣飛升上界最大的阻礙,他確實不想再重蹈覆轍了。

墨珣的飛升不單單隻是為了自己,他所背負的還有他們玄九宗數萬年來的基業。就九霄那個循規蹈矩的樣子,墨珣覺得靠他飛升上界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清瀾是很聰明,假以時日未必不會比自己強……

像這樣越想越多,墨珣莫名覺得心裡難受得很,這就低頭就著林醉拉他的動作笑了一下,“我隻是去外頭走走,約莫一炷香時間就回來。”

“我……”林醉剛想開口再說些什麼,卻看到了墨珣眼裡明顯的拒絕。

一時間,林醉竟也再說不出話來了。

等到墨珣徹底走出去之後,林醉才又坐回到軟塌上。

洛池剛才雖然一直蹲在地上沒有抬頭,卻也將兩位主子的話聽了個分明。此時,他一邊為林醉脫下鞋子,一邊小聲地對林醉說道:“夫人這是何苦啊。”

林醉與墨珣還未圓房的事並沒有瞞著他與洛澗,或者說是因為林醉根本就瞞不住。

他倆每日都要伺候林醉起身,還要伺候林醉洗漱,林醉額頭上的紅痣在與不在,他們哪能不清楚?可瞧見歸瞧見,他與洛澗卻也不知該從何問起。

洞房花燭夜,林醉未與墨珣圓房這件事已經是整個越國公府人儘皆知的事了。崔姆爹也是又氣又急,可勁勸林醉要主動一些……而當時林醉也是應下了的,可等到回郎那天,洛澗上外頭打水要伺候林醉起身,卻見到林醉額頭上的紅痣還在,嚇得險些將手裡的盆摔到地上。

那時的林醉自是什麼都沒說,但隻定定地看著他倆。

那就已經是他們與林醉之間達成的共識了。

林醉聽到洛池這麼感歎了一句,竟覺得這個聲音像是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一樣。

林醉垂下眼睛,周身都縈繞著一種頹廢的氣息。他沒有接洛池的話,倒不是不想搭理,而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要這樣……

就像是原先握著一手好牌,硬生生被自己打爛了。

“夫人不如跟姑爺好好說說吧,總歸是……有什麼苦衷的吧?”洛池對於林醉與墨珣這對“新婚夫夫不圓房”的事完全是不明就裡的,而兩個主子的事,他自然也無從置喙。對於這整件事,洛池不知究竟是林醉不願意,還是墨珣不樂意……但兩人既然已經是夫夫了,圓房那種事難道不是遲早的嗎?

就林醉和墨珣的相處來看,洛池覺得兩人之間是有情的。

早在兩人還未定親之前,洛池便覺得無論是林醉瞧墨珣,還是墨珣瞧林醉,那眼神都是不一樣的……所以,造成現在這種局麵,洛池當真是不知道他倆在顧慮些什麼。

而且,自打到了越國公府,崔姆爹也時常在自己和洛澗麵前耳提麵命的,讓他們如果遇上了什麼事,要好生勸著夫人,讓夫人不要沒事就跟姑爺置氣。

洛池本就不是當事人,也不知道在這件事之中究竟有沒有對錯可言,可看著兩人這樣,洛池也覺得難受啊。

至於剛才,林醉讓墨珣轉過臉去,無非就是擔心自己在夫君麵前脫鞋不合禮數罷了,也不知道姑爺是怎麼就來了氣,這就要到外頭去了……洛池在心裡犯著嘀咕,卻也不敢當著林醉的麵說起墨珣的不是來。

林醉知道洛池這是在為他好,但他是真的不明白——墨珣難道是故意的嗎?墨珣是不是早就已經拆穿了自己的謊言,卻隻是捂著不說?

洛澗燒了熱水,正準備往盆裡添上一些,聽到洛池正在勸林醉,這就也跟著說了句,“我也覺得姑爺其實挺善解人意的,夫人如果心裡有什麼想法,不妨跟姑爺說說?”

林醉很少會把自己的想法說與彆人聽,洛池、洛澗雖說是與他一起長大的,但兩人卻也無法窺探到林醉的心思。

“再說吧。”林醉神情懨懨,顯然沒有再心情談論這些。

*

墨珣從屋裡踏出去之後,立刻深吸了一口氣。

如果不是因為已經開始不由自主,他又何必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自己強調不能再與林醉有更多的糾葛。

墨珣出來之後,這就沿著長廊緩慢地踱著步,絲毫沒有要停下的跡象。

他真的一點都想不起自己曾經在徽澤大陸,或是除了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認識、見過林醉,就更彆提欠什麼因果了。

而從他娶了林醉至今,他與林醉的接觸比以往那些年的都更為頻繁。可是儘管如此,他仍是毫無頭緒。

如果隻是他記不清,那麼兩人相處了這麼一段時間,他卻還是沒有絲毫的似曾相識。

墨珣以前隨著師兄、師姐們去過各種秘境曆練,在那些秘境裡倒也撿了不少東西。那個時候他年紀小,修為低,遇事總躲在師兄、師姐後頭,再加上人又機靈,簡直是存在感全無。多跟幾次,撿了幾次漏,他就覺出味兒來了——前麵那些進了秘境就想當大的,最容易被人盯上,而那些悶聲不吭的卻都暗自“發了財”。

如果說墨珣曾經進到過“林醉”遺留在徽澤大陸的秘境,並且從裡頭拿了林醉什麼東西的話,倒也不是說不通……

墨珣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大,卻也想不出自己究竟是拿了什麼東西居然能形成這種連天雷都劈不斷的因果,而且劈他的雷也太誇張了一點吧。不僅誇張,天道還將下威壓,簡直不想給他留活路。

墨珣現在想起自己渡那個九重雷劫的時候還覺得心有餘悸。他那時候簡直是在心裡將天道罵了個狗血噴頭,但現在冷靜下來想,從一些蛛絲馬跡之中,墨珣卻覺得,天道其實是公正的——他的九重雷劫之所以那麼凶狠,可能是為了要斬斷他身上的因果。或許是天道一開始也沒有料到,他與林醉之間的因果之力太強,無論如何都無法斬斷,所以最後也就隻能把他送到這裡來了……

墨珣禁不住在自己心裡歎了口氣,這就開始思考起自己到底從哪個秘境拿了林醉的什麼東西能造就這樣的局麵……

難道是……浮屠戰場那次?!

墨珣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瞳孔也快速地收張了一下。

浮屠戰場是墨珣進過的最厲害的一個秘境了,也是最慘烈的一個秘境。不僅僅是因為裡頭妖獸、異獸眾多,且一個個都凶悍無比,他們玄九宗的弟子死傷無數。更多是因為,在那裡,墨珣親眼見到了人性的殘酷……

大概也就是從那時起,墨珣的認知被完全顛覆了,所以他也不願意再去相信什麼“性善論”了吧……

浮屠戰場,據聞,曾經屬於傳說中的那位飛升上界那位天仙。而墨珣也正是從那裡拿到了世間罕見的防禦法器——混元琉璃罩。

一想到混元琉璃罩,墨珣難免又想起了自己的師傅和師兄師姐們。

他那時候得了混元琉璃罩,卻是整個九淵峰的內門都知道的事。然而,整個九淵峰卻沒有一個人要算計他,沒有一個人想從他手中將混元琉璃罩拿走。後來師父和師兄師姐大限將至,墨珣欲將這個法器交給他們,卻也沒有一個人肯要……

墨珣心裡一酸。

等到他將所欠林醉的因果還完,不論最後等待他的結果是什麼,他都一定會儘自己所能去達成師父和師兄、師姐們心願。

不過……

墨珣既然想到混元琉璃罩,這就難免又多想了些——如果林醉是已經飛升上界的大能,那麼誰又敢保證林醉就不是那個混元琉璃罩最初的擁有者?

墨珣仿佛是受到了巨大的觸動而使得眼睛不自覺地瞪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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