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墨珣心中對林醉有氣,但卻還是為他辯駁了兩句,“他邀了我到莊子上去,說是成親這麼幾年,我也沒去他莊子上看過,我給推了。”
“乾嘛不去?”趙澤林的注意力果然就被墨珣給轉開了。他見現在天色還早,就算是墨珣與林醉兩人到莊子上小坐片刻再一起回來,那也是來得及的。
墨珣委屈地扁了嘴,“這麼些日子,他都不提,就連昨天也是因為爺爺開口,他才說要讓我跟他一起去定國寺的,我不樂意……”
“哎!”趙澤林一怔,倒是鮮少見到墨珣露出這樣孩子氣的神色。畢竟墨珣一直表現得十分老成,趙澤林也就沒有再拿墨珣當孩子看。可這會兒,聽到墨珣說出這樣一番話來,趙澤林才驚覺,哪怕墨珣表現得再怎麼老成,但內裡仍是個孩子!“所以你就不去了?你這是鬨的哪門子脾氣呀!”
這夫夫之間的小彆扭,怎麼鬨到現在還沒鬨完啊!
趙澤林恨不得自己替墨珣把這事兒給了了!
“你倆也是的,一人退一步步就完了嘛,何至於弄到現在這樣的地步。”趙澤林本來就膝下無子,認了墨珣之後,也沒什麼兒孫繞膝的感覺,含飴弄孫就更彆想了。這會兒見墨珣要跟自己說些體己話,心裡還是挺暢快的。“那你跟爺爺說說,你倆最近這是在鬨什麼呢!”
趙澤林本來是沒打算問的,墨珣與林醉如何,本就是他們夫夫倆之間的事,旁人就是勸了再說,兩人聽不進去,那又有什麼用?
而且,一開始,趙澤林是覺得夫夫之間鬨點小彆扭,指不定還能增進夫夫之間的感情呢。
墨珣搖搖頭,勉強笑了一個,“我也想不起來了。”他並不是不想說,而是他也不知道林醉這個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趙澤林無語了一陣,“行吧,那這次醉哥兒回來之後就不要再鬨了,夫夫倆哪有隔夜仇。”
兩人雖然沒有吵架,也沒有鬨得雞犬不寧,但看著就讓人覺得心裡憋屈,恨不得親身上陣,替兩人把這個心結給解了。
墨珣忙點頭應下了。
兩人小坐了片刻,便有下人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
墨珣眉尾一挑,越國公府裡的下人一向有規矩,這副模樣進來,明顯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墨珣定睛一看,這人……看著像是今日隨他與林醉一起出城的家丁。
還不等墨珣開口問,家丁便雙手撐在膝蓋上,喘著粗氣道:“不好了,不好了!少夫人被人抓走了!”
墨珣聞言,眼皮一跳,猛地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家丁跟前,“怎麼回事?說清楚了。”
“我們今日剛到莊子上……”家丁沒法一口氣說完,墨珣這麼一問,他硬是提了一口氣,“就有,就有一大幫子人過來將夫人的馬車圍了!”
墨珣心下一個咯噔,眼眶急得有些發紅,“然後呢?!”
“然後……就有人過來將少夫人從馬車裡拽出去了。”家丁說著說著,聲音就啞了,好在旁邊的小廝反應快,這就給遞上了茶水。
“因為我們是在莊子門口,所以管事的也帶著護院和佃戶們已經跟對方對上了……”
“奴才是,管事的安排回來報信的。”
還好不是沒人的時候被抓走,否則都沒地兒找人去!
墨珣覺得嗓子眼堵得慌,像是心快跳出來似的,“抓少夫人的那些,知道是什麼人嗎?”
家丁忙點頭,“知道知道,就是旁邊年太尉莊子上的穆管事一幫人。”
“年太尉莊子上的,抓少夫人做什麼?”趙澤林在後頭一直聽著,這會兒就問到關鍵了。
家丁連連搖頭,“奴才不知。”
墨珣呼吸有些急,待沉下心來細想,他就猜到,今天這麼一出說不準就是林醉算好了的。原本應該是自己跟他一起的,隻是自己心裡有氣,這才不管他了……
墨珣轉過身,看向趙澤林,“爺爺,我們報官!”
“這……”趙澤林遲疑了一下,“這件事興許犯不著報官,待會兒讓你祖父上年太尉府上走一趟……”
墨珣直搖頭,“不成,祖父到年太尉府上,還不知道要呆到什麼時候,到時候城門一關,難道要叫林醉在年太尉的莊子上關一晚上麼?”
“這樣,你跟祖父上年太尉府上,直接跟年太尉說明情況,如果實在不行,再行報官。”
林醉是官眷,被人抓了,隻要墨珣去報官,懷陽府尹是有權利要求開城門的。
墨珣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這就去尋越國公了。
兩人這麼到年太尉府上,拜帖也是常年有備。
年太尉原也是武將,跟越國公還算有些交情,聽說穆孺其帶人將越國公的孫夫郎給抓了,也是嚇了一跳。
嘴上連連告罪,直說這其中必定有誤會,更是讓他們稍等片刻,自己進屋去換了衣服,要同墨珣他們到莊子上走一趟。
墨珣從頭到尾都抿著嘴,並不想答話。他心裡已經有了猜測,今日這麼一出,應當就是林醉謀劃好的了。隻是,不管林醉是出於什麼目的要這麼做,讓自己以身犯險,那就是他的不對。
越國公見年太尉一直在看墨珣,便打了個圓場,“我這個孫兒也是心裡著急,還請年大人不要見怪才是。”
“哪裡哪裡,都是我那個夫郎侄子的事。”年太尉連連擺手。
他本來是想看看墨珣的反應,從中判斷一下這件事的真實性。但仔細想想,如果是假的,越國公也犯不著這麼急吼吼地過來。
而且墨珣的反應看起來確是著急,滿臉陰雲,這陣子暴雨是馬上就要落下來了。
“抱歉。”墨珣聽到年太尉和越國公的對話,也分神來應對一二,“我太著急了,還請年大人多多包涵。”
墨珣是懶得折騰這些人際關係,但現在既然已經在官場上了,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今日,年太尉也不過是看在越國公的麵子上,這才隨著自己出城。如果今天隻有自己來,那年太尉說不準就是隨便打發了一個管家陪著自己過去罷了……
管家去,和年太尉本人去,那區彆可就大了。
穆孺其是年太尉夫郎的侄子,對管家來說,那也是個主子。所以,一個管家,在穆孺其麵前,根本就不頂用。
無論是凡界還是修真界都是這樣,螻蟻就隻能裝裝孫子,尋求彆人的庇護。
墨珣他們出城的時候戌時不到,他甚至懷疑,林醉連這個時間差都算好了,否則怎麼會這麼趕巧。
正是因為林醉計劃周詳,墨珣才越是生氣。
既然計劃好了,為什麼不說?!
等他們到了莊子上,天色已經暗了,而墨珣老遠就能看到莊子周圍亮了一圈火把,十分好找。
莊子上的管事是頭一回見到墨珣,本是不敢認的,但之前被派回去通風報信的家丁直接介紹了一下,管事的這才神情激憤地上前,“少爺,少夫人正是被這個莊子裡的穆管事使人抓走了。”
因為事出突然,若不是他們的佃戶發現,告訴管事,管事的還不知道呢!等他們帶了人過來要求穆管事放人的時候,林醉已經被抓到莊子裡去了。
年太尉莊子上的護院,人數多得離譜。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也不知道對方是從哪來的人,不僅整個莊子圍得是水泄不通,還打傷了他們好幾個護院。
如此一來,林醉這邊的人也就不敢硬闖,隻得一直守在外頭,等報信的人去再帶些人來。
管事想著,這就朝墨珣身後看了一眼。見他們一共也才來十幾二十個人,跟對麵的百來人比起來,差得也太遠了吧!
墨珣聽完,忙回過頭去看年太尉。
而管事說話本就大聲,年太尉自然也聽見了。
年太尉拱手道:“師大人,墨大人稍安勿躁,容我去問問,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麼誤會的。”
年太尉好些年沒到過莊子上來了,而穆孺其作為莊子上的管事,門口自有護院看著,他也用不著在門口與人對峙,現在早就已經到莊子裡頭歇著去了。
門口的一大堆護院,壓根就沒有一個是認識年太尉的。這會兒見年太尉旁若無人地朝著莊子的方向走,立刻揮舞著手中的棍子,厲聲嗬斥,讓他不要再靠近。
年太尉一張老臉險些沒掛住,“都給我讓開!”
護院見年太尉通身的氣派,又聽他這個說話的語氣和聲調,明顯不是一般人。可是他們又不認得,再一看,與對麵的說話,明顯是跟對麵的一派。而且對麵統共也沒帶幾個人來,又沒有官兵,應當不足為懼。
護院不退,直說,讓年太尉不要靠太近,省得棍棒無眼,將他這身老骨頭給打散架了。
年衣柏自從坐上了太尉之位,還從來沒有被誰這麼下過臉。現在又是在同僚麵前,更是覺得一張老臉沒處擱了,恨不得立馬為自己找回場子。
跟著年太尉的管家見年太尉吃癟,趕緊上前幾步要說話,卻見年太尉已經伸出手去抓那根被護院捅在眼前的棍子。
年太尉本是武將,抓棍子的時候也是孔武有力的,再加上他本就是打算為自己找回場子,恨不得當眾就把這個護院給打趴下。
護院本就沒想到年太尉會動手,而且年太尉出手又快,打的就是一個出其不意,這下倒好,棍子讓人給搶了。
護院原先是不欲動手,但眼前這個老頭子先動手,那就怪不得他們了。
墨珣沒想到年太尉這個爆脾氣,明明亮個身份就能解決的事,硬是讓他給搗鼓成這樣。
林醉現在被抓進了莊子裡,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
墨珣瞧著年太尉已經跟人打上了,棍棒碰撞發出了一陣陣悶響,忙朗聲道:“這可是當朝年太尉!誰敢造次!”
然而,墨珣喊是喊了,隻可惜他們已經打得眼睛發紅,根本沒人聽。
這下可好,林醉莊子上的人見著自己來的這邊人被打也揮舞著筢子、鋤頭衝了上去。
墨珣回頭看了越國公一眼,隨手比劃了一下,表示自己準備趁亂到年太尉的莊子裡頭去找林醉。
越國公一看這邊是以寡敵眾就暗道不好,但墨珣尋夫郎心切,他便也對這墨珣點了點頭,讓外頭幫他拖延一番,待真敵不過的時候,稍稍撤一下。越國公也是沒料到原本一兩句話就能解決的事,竟是變成了這樣一番混戰。
墨珣築了基,對林醉也有本能的感應,找起人來簡直事半功倍。
而他之所以沒有偷偷一個人過來,就是因為林醉。林醉苦心布局了這麼長時間,說不準就是等著這麼一刻。
按照常理推斷,如果家中有人被抓,理應報官。但這是年太尉府上,越國公這邊不願與年太尉結仇,自然會先跟年太尉知會一聲。
林醉又不是越國公府的阿貓阿狗,丟了就丟了……所以,越國公必定會出馬。
這樣一來,事情就鬨大了……
墨珣也不管外頭鬨成什麼樣,趁著混亂之際,就往裡頭溜。
倒是兩個護院發現了墨珣,剛要過來棍棒招呼,墨珣直接偏過了身子,躲開了棍頭。其中護院閃躲不及,暴露在墨珣眼前的身子到處是漏洞,墨珣右手抓住了棍子,左手直接敲在了護院的胳膊上。
隨著護院“啊”的一聲,棍子脫了手,墨珣反手朝另一個護院的腿上一敲,又是“啊”的一聲,那名護院已經單膝跪在地上起不來了。
墨珣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見他們已經不能再成為自己的障礙,便直接將棍子“啪”一聲丟在了地上,人往院子裡去了。
因為林醉在裡頭,墨珣進彆人家的院子就跟進自己家一樣。繞了兩個彎兒,墨珣就找到了關押林醉屋子的所在。
大概是見著林醉一個哥兒,翻不出什麼風浪,門口竟也沒人看守。
但沒人看守也有麻煩事,那就是門上落了一把鎖。
墨珣四下張望了一番,也不知道這個鑰匙究竟在誰手上。
好在旁邊有個窗子,瞧著也不是特彆結實。
“林醉!”墨珣朝裡頭喊了一聲。
林醉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墨珣來了,趕忙挨到門邊,“我在!”
“退遠點兒。”
墨珣也不多話,操起地上的大石頭就往窗子上投。
砸是不想砸了,手還疼,丟過去得了。
連著丟了兩次,窗子的雕花處便破了。墨珣這才靠近了窗子,動手砸了起來。
林醉從裡頭就能看到墨珣了,這會兒飛快地走到窗邊,要跟墨珣說話。
“離遠點。”墨珣也不搭理,隻專心致誌地鼓搗那個窗子。
等窗子被墨珣卸了下來,他這才讓林醉從裡頭出來。
林醉在屋裡看了看,找了幾個墊腳的,這就從窗子裡爬出去了。
逃出生天之後,林醉剛要說話,就發現墨珣沉著一張臉,“夫君……”
墨珣瞪了林醉一眼,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林醉算是明白了,墨珣怕是已經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這會兒是生氣了!
林醉見墨珣根本不搭理自己,自顧自地往外走,便一咬牙,快步跟上了。
“夫君,今天真是嚇壞我了。”
這麼說著,林醉扁著嘴,一臉泫然欲泣地走到墨珣身邊,就指著墨珣看他一眼,好心疼心疼他了。
墨珣知道,林醉這會兒是在跟跟自己示弱。如果自己順著林醉給的台階往下走,那這事兒就揭過去了。但是他心裡又氣,又為林醉擔心了半天……要讓他去哄林醉,那誰來哄他呢!
墨珣越走越快,竟是連個餘光都不願意施舍給林醉了。
林醉心頭一緊,知道墨珣這是氣狠了。
還沒來得及張口,便已經有人發現兩人的動靜。“快去通知穆管事,有人闖進來了!”
墨珣原就一肚子氣沒地方撒,林醉是打不得又罵不得,但這個莊子裡的人就不同了……對墨珣來說,那完全就是出氣筒一般的存在了!
墨珣眼神一凜,對方話音剛落,墨珣便已閃到他身前。趁著對方還未有反應之際,墨珣屈了腿,朝著對方的腹部就是一踢,將人直接踢得跌出去好幾步,半天也沒爬起來。
莊子裡的人是聽到外頭的動靜,已經到外邊幫忙去了,這人這會兒這麼叫,竟是隻叫來了幾個莊子裡伺候的下人。
墨珣站在眯起眼,“怎麼,還有人要上來討打?”這麼說著,墨珣就朝著那些人的方向走了兩步。
大概是墨珣的氣勢洶洶,直接就把人都鎮住了,墨珣每進一步,他們就退一步,最後竟是硬生生被逼退到了莊子門口。
外頭的打鬥是已經停了,剛才一打起來,就有人進來通報給穆孺其知曉。結果穆孺其一出去,就看到了挨了幾個棍子的年太尉……這會兒被年太尉揪著衣襟連著賞了兩個大耳瓜子。
墨珣剛一出來,就見到穆孺其在挨巴掌。
年太尉是一點力道都沒收,一巴掌下去就見著穆孺其朝著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還帶了顆牙。
雖說天色已晚,哪怕是支了火把,也看得不甚清明。但墨珣視力極佳,自是瞧見了穆孺其的那口唾沫裡帶了血。
如果隻是因為穆孺其將林醉綁了,年太尉還不會這麼來氣,年太尉氣的是,這莊子裡的護院,完全不認識他,不僅讓他在越國公和墨珣麵前丟了顏麵,還打了他好幾棍!如果不是礙於越國公和墨珣這些同僚在場,年太尉這會兒早就要喊郎中了。
年太尉氣得胡子都抖了起來,瞋目圓瞪,“好啊你!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男了?!”
墨珣微微偏過頭,朝著身後的林醉看了一眼,見他似乎沒遭什麼罪,倒是鬆了口氣。
這個穆孺其有前科,墨珣一聽到這個人的名字就沒來由的心煩。
穆孺其吐了那口血唾沫之後,便低著頭不敢說話了。現在年太尉都來了,就證明他今日踢到了鐵板,還說什麼呢?認栽罷了。
年太尉見穆孺其不吭聲,又朝著他腦袋上拍了幾下。也不知是因為身上疼的,還是剛才打得太使勁,這會兒沒了氣力……年太尉這回打穆孺其倒是沒有剛才的力道了。
“你知道那是誰嗎?啊!”年太尉朝著他腦袋瓜子上扇了一下,“那是越國公,禦史副丞的孫夫郎!”又是一巴掌,“是大理寺丞墨大人的夫郎!”越說越來氣,年太尉又連著打了幾下,“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抓的人!說!”
穆孺其仍是不吭聲,除了火把燃燒發出的嗶嗶啵啵的聲響之外,就隻剩下年太尉暴怒的聲音了。
“說話!”年太尉氣極,又踹了他一腳。
穆孺其不敢反抗,自是被踹得連連後退。
“醉哥兒,你來說。”越國公見穆孺其咬死了不肯開口,便轉而去問林醉了。
林醉這才從墨珣身後站出來,委屈地說:“稟祖父,我也不知道,隻是今天剛到莊子外頭,還沒來得及下馬車就被人圍了。”說著說著,林醉朝著穆孺其看了一眼,“這個穆管事將我抓進院子裡之後,也就是以棍棒相威脅,又恐嚇了我一番,讓我不要打外頭那個林子的主意,最後就把我關起來了。”
林醉這句話說得那叫一個明明白白,任誰都聽明白了,穆孺其抓林醉,是跟外頭的林子有關。
“怎麼回事?”年太尉聽完,又去問穆孺其。
穆孺其低著頭,無論年太尉怎麼問,就是不答。
墨珣這段時間一直在看大周的律法,見著年太尉這個莊子裡的護院就覺得不對,“年大人,你的這個莊子,護院未免也太多了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