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醺在越國公府裡住了近兩個月, 戒斷反應再不像剛開始那樣頻繁了。
原先一天會發作三四次,到後來一天隻發作一次,到現在的好幾天才一次。
就連林醺自己, 都覺得自己精神了許多。
隻是, 就林醺在越國公府的這兩個月,墨珣與林醉圓房的次數銳減,以至於墨珣對林醺的存在十分的不滿意。
本來嘛, 林醺有精神了,大家也都高興,不用再像每日不用再像打仗一樣了。
可是, 林醺一有了精神, 就要四處走,四處逛。
若說他一個人逛就算了,可偏生還動不動就拉著林醉下下棋,繡繡花,說說話……幾乎是把墨珣他們夫夫相處的時間都霸占了。
哪怕是朝臣休沐的日子, 林醺都沒能放人。
而墨珣一個當哥夫的,每次想當著林醺的麵說點什麼, 暗示他一番, 卻都要被林醉以盈盈秋水逼退。
搞得墨珣一肚子火, 到了夜裡自然也就愈發不願意放過林醉了。
好在林醉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怠慢了墨珣,倒也不跟墨珣瞎鬨, 全都順著墨珣。
所以, 兩人那麼屈指可數的幾次周公之禮倒也是辦得有聲有色。
墨珣滿意了, 自然也不再暗示林醺了。
既然戒斷反應已不足為慮,墨珣立刻重新為林醺診脈,開始治他那個“先天不足”之症,甚至連給藥和針灸的方法都跟著變動了。
早前,昌平郡君雖然應了趙澤林,不隨意到越國公府裡來看望林醺,但是從他們將林醺送到越國公府開始,他們已經有兩個月沒見過人了。
彆說是程雨榛,就是昌平郡君也覺得應該來看看才是。
程雨榛是林醺的爹,昌平郡君既然要到越國公府裡來看人,自然也就不好不帶上他。
既定下了要去越國公府,昌平郡君乾脆就挑了朝臣休沐的日子,正好林奕甫也能一道去。
而之前,因為醺哥兒身體突然敗了下來,家裡也緊著給林風琅去了信,讓他儘快趕回來看看,免得連最後一麵也沒見上。所以,今次正好大家一同去。
趙澤林知道了之後,便乾脆設了個宴,給林家下了帖子,將人都請了過來。
林醺身體見好之後,也就不單獨在棲桐院裡用飯,而是跟越國公府裡的其他主子一起吃飯。
好在,林醺之後犯病幾次都錯開了用飯的時間,倒也不是那麼讓人難以接受。
這回再見到林醺,林府的人都是又驚又喜的。
驚的是,墨姑爺竟真有法子治醺哥兒的病;喜的是,醺哥兒看臉色,竟是大好,說話也不再那麼有氣無力了!
因著席間還有病人,大家倒是克製了一些。林風琅也不再拉著墨珣一個勁地喝酒,甚至舉手投足之間,墨珣還能覺察到有“感激”的成分在裡頭。
本來程雨榛是一見著林醺就拉著他不停地說話的,但礙於家中長輩都在場,他倒也沒乾出什麼出閣的事來,甚至連說話都十分克製,聽到人耳朵裡也沒有哪裡不妥。總歸是讓人說不出錯來。
待要離開之時,程雨榛雖是萬般不舍,卻也沒有一直拉著林醺不鬆手,隻是站在昌平郡君身後,一直凝視著林醺。
墨珣瞧著這回,程雨榛倒是腦子清醒——就算是與林醉說話,也是規規矩矩的,任誰看來都是一副爹慈子孝的樣子。
不過,仔細想想,程雨榛平時在外人麵前表現出來的一向是這副模樣。怕是隻有私下裡跟林醉對上的時候才會變成“坑死人不償命”樣子吧。
不過,這次越國公府擺宴,不知墨珣察覺了沒有……程雨榛與林風琅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有些古怪。
林醉畢竟出自林家,與林風琅和程雨榛接觸的時間都比墨珣來得長,自然是輕而易舉便覺察到了。
若是以往,父親不會總這麼避開爹爹的視線。看著就像是父親似乎是不願搭理爹爹……
林醉見林風琅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神之中帶了些許歉意;對墨珣的熱絡不減反增,儘管並不勸酒,也是馬上要喟歎出聲的模樣……想來,應當是郡君將爹爹的所作所為都告訴了父親。
林醉並不清楚林風琅在林家的時候是怎麼對待程雨榛的,但此時是在越國公府,林風琅自然不可能給程雨榛難堪。
再怎麼說,那都是林府的家務事,拿到外頭來,反而讓人瞧了笑話。
縱使越國公是親家,但總歸還是隔了一層的。
林醉雖然看破,但卻並不說破,隻當是自己並沒有發現什麼端倪。
好在程雨榛今日也沒跟他說什麼不好的話,無非就是讓林醉好生照看弟弟罷了。
其實,就上一次他讓程雨榛立字據,又讓他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出不怨恨越國公府裡的人,林醉就已經想過了——如果跟程雨榛關係搞僵了,那就僵了吧。反正程雨榛每次找他,都說一些讓人不愛聽的話,根本毫無道理,還一副“為了你好”的架勢……
林醉不知道彆人家的爹爹是不是也怎麼對待出了嫁的哥兒,而彆的哥兒又是怎麼回應的……但在他這裡,忍個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卻不想總這麼忍下去。
墨珣為了自己,都到林府去“告狀”了,林醉還是要領情的。
所以這次,他也是做好了“程雨榛不理會自己”的準備。
不過,既然程雨榛要維持表麵上的和諧,那林醉便也順了他的意吧。再怎麼說,程雨榛都是林醉的爹,在越國公府裡下不來台,到時候說出去又該是林醉的不孝了。
*
墨珣在大理寺辦公的態度一直都與的寺丞不同,原先幾個寺丞就已經隱隱透出瞧不慣墨珣的樣子了,但墨珣畢竟背靠越國公,而越國公又是禦史副丞,他們想給墨珣使絆子也總得先掂量掂量。
雖然心裡知道墨珣背後有人,但政績考核卻需得三年,等他自己走怕是有些難了,可是要將人逼走那也不容易……
原先穆孺其的案子就是個投石問路。
他們本想著,若是墨珣非要在這個案子上較真,強行複核,那他們就往年太尉那兒透信兒。卻不料,還沒來得及給年太尉知會一聲,那個穆孺其就自己一頭“撞”到了越國公手裡……
而就此事,幾個寺丞心裡也有了底——知道墨珣不好招惹,便也不再瞎折騰了。
反正墨珣沒來之前,是個什麼樣兒,現在就還是什麼樣處唄。
六個寺丞,五個簽了一樣,最後案子也是這麼過去,犯不著再到墨珣麵前說事,惹人厭煩。
墨珣日日在大理寺當值,自然知道身處同一個堂屋的五位同僚的態度變化。隻不過,這些人不來給自己添麻煩,墨珣也就不予理會了。
然而……因為穆孺其的事,倒讓墨珣心裡有了彆的打算。
他本來是不計較官位的,反正許多讀書人,這一輩子無非就是奮鬥個官職罷了。
無論是個什麼官,隻要是官就行。
當初,墨珣也是這麼想。
可經了穆孺其那麼一鬨,他忽然意識到,既然要當官,那就需得當個大官,當個旁人撼動不了的官。否則,今日能有個穆孺其,有個年太尉;明日或許還能有個陳孺其,有個王太尉……
他不想再讓林醉以身犯險,那麼,既要容下林醉的恣意妄為,就需得墨珣自己有能耐。
在大周這樣的壞境下,哥兒本身就有諸多束縛,要讓林醉自己出頭,怕是這輩子都很難做到的。
一個哥兒,就算再厲害、再有能耐,最後彆人也隻會看他的夫君如何。
墨珣正是因為清楚地知道這點,才發現一味地避讓,躲在越國公的羽翼之下並沒有任何作用。
越國公年事已高,日後致仕或是亡故,墨珣便再無人護著了。
沒人護著墨珣,那墨珣自然就護不住林醉。
哪怕趙澤林再有能耐又如何?一品誥命又如何?上不得朝堂,又經不了事務……
說到底,還是得墨珣自己有能耐才行。
日後,彆人或許會看在越國公的薄麵上,稍稍照拂墨珣一二,但這個薄麵能撐多久,有誰知道呢?
就算照拂一二,可這個“照拂”卻是建立在沒有利益衝突的情況下。如果兩人之間有了利益衝突,那麼很輕易的,墨珣就會成為一枚棄子。
想明白了這些之後,墨珣便將自己以前的那些顧慮拋諸腦後了。
越國公想當孤臣,並不代表著墨珣也要當孤臣。
自從墨珣知道了林醺服用的丹藥之後,他心裡已經有了計較——說不準宣和帝什麼時候就會突然暴斃,那樣一來,被寄放在越國公手中的密旨就是一個關鍵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