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珣頓時哭笑不得,“當然是真心的。醺哥兒身體大好,自然是要回林家的。”
林醉抿著嘴,倒是沒說話。
“怎麼?你以為我是嫌煩,要把他趕走嗎?”墨珣也轉了個方向,正對著林醉,“原來,你是這樣想我的?”
“不是……”林醉趕緊開口,想為自己辯解。墨珣這麼一個、兩個帽子扣下來,反倒把他原先想問的話全都堵回去了。
墨珣看林醉一臉歉意,甚至有些赧然,立刻笑道:“說實話,我是嫌他煩。”
“……?!”林醉猛地睜大了眼睛盯著墨珣,仿佛沒料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墨珣裝出一臉莫名,“我難道不能嫌他煩嗎?”
墨珣在林醉的注視下,開始細數起林醺的“罪狀”來——“從醺哥兒到了越國公府之後,你與他相處的時間比與我相處的時間還長。”
墨珣這話剛說完,林醉就立刻反駁道:“就算醺哥兒不來,夫君每日都需得當差,本來與我相處的時間就……”
“所以你是嫌我跟你相處的時間不夠?”
林醉忙搖頭,“不是的,就……”
“嗯?”墨珣不悅地發了個鼻音。
林醉飛快地眨眨眼,“夫君身為大理寺丞,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陪我,已經是我的幸事了。我怎麼敢再奢望彆的?”
墨珣像是實在拿林醉沒辦法般低頭輕笑起來。
林醉見狀,知道自己總算事把話圓過去了,立刻安靜下來,仔細聽墨珣說話。
“雖說醺哥兒是你弟弟,但林家畢竟也在京裡,若說醺哥兒就過來住個三兩天,那我們大可以對外界說他是思念哥哥,這才到越國公府小住幾日。可醺哥兒在國公府已經住了好幾個月了,這樣就說不過去了。”
林醉覺得墨珣的話有些奇怪,但因為吸取了剛才的教訓,知道自己此時不應該隨便開口,否則萬一又不小心說錯了什麼話,惹了墨珣不快,還不知道該怎麼哄才好呢。
“醺哥兒病重,林家遍尋郎中,但是到了越國公府知道,醺哥兒的病有了起色,日漸好轉。”墨珣這麼說著,定定地看著林醉,等到林醉順著自己的話點頭了之後,墨珣才又繼續道:“倘若不在這個時候把醺哥兒送回林府,要等到他徹底好了再回去,到時候又該如何向外界交代?”
“你也知道,醺哥兒的藥是皇上所賜。而宮中禦醫也來瞧過醺哥兒,都說醺哥兒活不過冬天……”
林醉還不等墨珣以眼神示意,便很快地點了頭。
“結果來了一趟越國公府,住了幾個月,突然這個病就好了……”
墨珣挑眉,“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不知情,那麼你見到這樣的情況,你會怎麼想?”
林醉垂下眼簾,順著墨珣的話往下想,頃刻間便相同了關節。他很快地伸手拉住了墨珣的胳膊,“可是醺哥兒給夫君添麻煩了?!”
林醉擔心的並不是京城的那些閒言碎語,而是宣和帝。醺哥兒的藥是皇上所賜,宮裡禦醫還為醺哥兒把過脈……已經確認了醺哥兒命不久矣,可來了越國公府之後就好了……這……萬一皇上問起了……
“夫人的反應未免太慢了些。”墨珣微微笑了一下,“現在才發現,是不是有些遲了?”
“怎麼會這樣……”林醉嘴上喃喃地動著,似乎有些難以置信。他沉思了片刻之後,才又開口問道:“夫君可是已經想好了解決的法子?”
墨珣在林醉殷切的注視下搖了搖頭,“當然沒有。”
“……”林醉本來看到墨珣笑著,隻以為他是對這件事十拿九穩。之所以在這個時候提出來,不過就是為了要跟自己解釋,把醺哥兒送回去的原因罷了。卻沒想到,墨珣其實根本就沒有對策。
林醉微微地皺著眉頭,越想越覺得心裡沒底。他正雙手來回地揪著自己的手指頭,便被墨珣給握住了,“我都不擔心了,你擔心什麼?”
林醉嘴上動了動,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墨珣說,“總歸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總不至於因為怕這個,怕那個,就放著醺哥兒不管了吧?”
墨珣說這話的時候,那叫一個大義凜然,但其實他心裡根本就不是這麼想的。
如果不是因為林醉的話,墨珣恐怕真的會眼睜睜的看著林醺先去死。
不過,現在既然已經把人留在了越國公府,也已經為林醺進行了醫治……墨珣當然就不可能再把屬於自己的功勞往外推。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也你總該量力而行吧?你這樣……”林醉聽了墨珣的話,心裡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但卻還是禁不住擔心起墨珣來。
“我哪樣?”
墨珣咧嘴笑開了,伸手要去捏林醉的臉,卻被林醉朝後一仰,給躲開了。“正經跟你說話呢!”
墨珣點點頭,將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正襟危坐,一本正經地看著林醉,“我也是正經地在跟你說話。”
林醉簡直要被墨珣這副耍無賴的樣子給氣壞了。
可是,他已經跟墨珣成親了這麼些年,偏生就沒有能夠好好整治墨珣的法子!每次想晾一晾墨珣,可最後先後悔的都是自己……
墨珣一看林醉此時一臉氣鼓鼓的樣子,反而笑意更深了。他之前沒有早早把這些事跟林醉說,主要就是怕林醉會擔心。
就像現在這樣。
而選在這個時候告訴林醉,一方麵,是跟林醉解釋自己要將林醺送走的原因;另一方麵則是想讓林醉有一個心理準備。
“好了,不要愁眉苦臉了。”墨珣見林醉眉尾都透著一股子泄氣,“你笑起來多好看啊!”
這件事,墨珣一開始就沒打算要讓林醉來做抉擇。一邊是夫君,一邊是弟弟,他能怎麼樣?
墨珣又親近了林醉幾分,托起林醉的長發細細嗅了嗅上麵的味道,“夫人好香啊~”
行,行吧。
林醉隻覺得墨珣這個動作裡有些不一樣的意味在,但他倆明明還在討論十分嚴肅的問題,是怎麼就忽然又變成了這樣呢……
林醉被墨珣抱到床上的時候還覺得事情的進展似乎有哪裡不對……
*
翌日,墨珣與越國公兩人進宮上朝,一路上倒也見到了不少同僚在小聲交談。
本來昨日離開丞相府之後,不少的官員都是一起走的,或許是尋了一個酒肆茶館坐下閒談,又或者是相約到了誰的府邸……
而近日大概是換了一批人在互通情報吧。
反正說來說去還不就是在揣測宣和帝給錢丞相賜藥的用意。
昨日墨珣與越國公兩人回府之後也討論了一會兒,但此刻見著同僚們低聲“咬耳朵”,越國公也是想湊過去聽上一聽的。
本來墨珣昨天就已然問過越國公要不要跟其他官員一起去了,但越國公興許是意識到了不妥,這才直接轉身回家的。現下卻露出了十分明顯的求知欲和探索欲,讓墨珣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越國公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了彆的同僚身上,自然是沒能注意到墨珣正在笑他。否則的話,依越國公的性子,必定要好好“批評”一下墨珣。
文武百官按順序站定了之後不多久,便有內監高呼:“皇上駕到。”
一時間,原先的那些窸窸窣窣全都消失了,所有人都低眉順目地閉口不言。
哪怕朝臣們對“宣和帝賜藥”的事感到十分費解,卻也不能在這大殿之中向皇上詢問,隻得按捺下來。
但“丞相”之位卻不能一直這麼懸著。
“啟稟皇上,錢丞相病倒至今已有六日。丞相一職事關重大,現在是否選出一位官員以暫代丞相一職?”吏部尚書從隊列之中站了出來。
他這句話雖說是詢問,實則卻是提議。
宣和帝從錢正新病倒了之後,就一直沒有在朝堂上提起過要如何安排這件事。看樣子,就像是完全把這件事情給忘了似的。
可是,並不是“不提”,這件事就不存在了。
而且,“代相”之事懸而未決,於誰都沒有好處。
宣和帝仿佛聽了吏部尚書的話之後才想起有這麼一件事,當即頷首,“諸位愛卿可有何高見?”
吏部尚書見宣和帝並未發怒,當即鬆了口氣,退至隊列之中,等其他同僚說話。他剛才主動站出來的時候,就已是戰戰兢兢的了,唯恐宣和帝忽然發難。
還好,還好,好歹也算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吏部尚書退回了之後,立刻有彆的大臣站了出來,“稟皇上,臣以為,翰林院掌院可擔此重任。”
宣和帝“嗯”了一聲,算是將這件事記在了腦子裡,“還有彆的人選嗎?”
或許是因為錢正新這個老匹夫病倒,讓宣和帝的心情十分愉悅。而現在朝堂之上正是在討論有何人來接替丞相一職,也讓宣和帝有十足的耐心。
宣和帝知道朝臣們絕不可能就隻推薦一個人,畢竟這會兒也不是什麼互相謙讓的時候。
果然,宣和帝的話音剛落,就又有臣子站了出來。
宣和帝坐在龍椅上不住地點頭,倒是沒有直接發話,也沒有直接說自己究竟屬意誰。
這麼一趟早朝下來,用於提議“誰更適合暫代丞相”一事耗的時間最長。
最後,還是宣和帝打了個嗬欠,懶洋洋地說了一句“容後再議”,才結束了今日的早朝。
朝臣們對宣和帝的性子還是有一定把握的,知道宣和帝說“容後再議”恐怕是想要自己再好好地想一想了。
像之前立儲的事不也一樣?朝臣們吵得不可開交,可到了宣和帝那兒,整了個秘密立儲出來,倒把所有人都給堵回去了。
隻是,這一次的“暫代”,如果不出意外,錢正新一旦奏請致仕或是亡故,就會將“暫代丞相”直接轉正了。
所以,哪怕隻是“暫代”,對朝臣們來說都是十分慎重的。
沒人知道宣和帝究竟是什麼心思,但錢丞相這個“站著茅坑不拉屎”的吃相確實難看。但凡識相一點,就該告老還鄉。然後,再由宣和帝這邊假裝挽留一下……好賴算全了多年來的君臣情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