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它也因為舍不得尊者，所以跟著林醉一同回了頭。
“等到我與林醉回頭，卻發現陳前輩早就已經沒了蹤影，而我眼前也被濃霧阻擋住了。”
這件事，阿豨記得很清楚。
因為它一路上都不怎麼喜歡陳子溪霸占了尊者，所以當尊者讓林醉跟隨陳子溪一同離開的時候，阿豨心裡是很不樂意的。
然而，當陳子溪消失不見的時候，阿豨還是慌了神。
不管阿豨多不喜歡陳子溪，但陳子溪總歸是他們之中境界最高的那個。
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
要麼是因為他嫌林醉累贅，故意把林醉丟下；要麼就是周圍有危險，而它察覺不到。
大概是當時慌亂、害怕的情緒太過清晰，以至於到了現在，對阿豨而言，仍是記憶猶新。
“然後呢？”
“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眼前的迷霧其實是幻象。”阿豨眉頭緊鎖，十分懊惱：“在發現之後，我就提醒過林醉，讓他不要被幻象迷住。同時，我也釋放了幻境，想將林醉從幻象中抽離出來。但是幻象的主人可能是，境界太高了，我，我沒有辦法。”
阿豨的本體不算小，但為了更好的窩在林醉的肩上，它一直將自己的體型保持在一個“小”的範圍內，所以才能安安穩穩地坐在墨珣的掌心裡。
這事兒怪不得阿豨，畢竟……墨珣自己也拿這個迷霧沒有辦法！
墨珣隨手揉了揉阿豨的腦袋，直把它揉得直晃。
阿豨扒拉了好一會兒才躲開了墨珣的，得以正常說話：“但是尊者怎麼也……”
“應該是我們在靠近那片迷霧的時候，就已經中了瘴毒。”
墨珣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在毫無察覺的時候中毒是一件丟臉的事情。
反正，這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就算怕丟臉，也改變不了什麼。
墨珣乾脆就將自己到達即翼城之前發生的事都簡單地跟阿豨說了一下。
儘管阿豨在墨珣眼中可能隻能算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童，但它既然已經開了靈智，剛才說起話來又很有條理，顯然是可以溝通的。
墨珣將自己的想法跟它說，也是為了在更大程度上判斷出眼下的情況。
一人計短，兩人計長。
阿豨原先一隻獸的時候，雖是開啟了靈智，但終歸還隻是一隻幼獸……而它似乎是從有記憶開始，就一直呆在這個被林醉稱之為“華海秘境”的地方了。
在跟林醉簽訂了神魂契約之後，阿豨得以接觸到林醉部分的識海，而從林醉的識海中，它也看到了不少關於外界的事。雖然那些都不是它的親身經曆，但好賴也能看得明白。
再加上血脈之中也帶有一定的傳承，讓玉麵九尾早早就曉事了。否則，也不會在麵對九淵尊者的時候，百般討好了。
然而，它與林醉簽訂了神魂契約，對林醉安危的在意，儼然已經超過了對尊者的畏懼。是以，此時在麵對尊者的時候，阿豨滿腦子隻剩下了對林醉的擔憂。
“尊者。”阿豨眼巴巴地看著墨珣，“我現在一點兒也感受不到林醉的存在。”
阿豨從墨珣的口中得知了墨珣進入蜃樓時所獲的的考驗，但對於這個幻境之中所謂的“上古神器”是否出世，是否存在，它確實幫不上什麼忙。它在林醉接受考驗之後，一個眨眼就到了即翼山，就再沒離開過了。
墨珣頗為無奈地“嗯”了一聲。
他本來以為見到了阿豨，那離見到林醉應該也不遠了。但是萬萬沒想到，蜃樓竟然有能力將神魂契約都屏蔽掉……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阿豨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著墨珣，就指望著墨珣能拿出一個章程來。
“看來，得抓緊時間了。”
既然林醉已經進了蜃樓，那麼按照空靈的說法，林醉現在很可能已經被算作是蜃樓的所有物。
隻有通過了蜃樓的考驗，才有可能把林醉救出來了。
墨珣：【真的？】
進入蜃樓就是蜃樓的所有物？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的幻境！
空靈：【……】不僅不想回答，甚至還想打死墨珣。
墨珣：【看來是真的了。】
從墨珣與空靈短暫的交流來判斷，空靈會拒絕回答的……恐怕就是實情了。
空靈：【……】
墨珣：【那我現在，是不是也是蜃樓的所有物？】
如果真的是像墨珣所猜測的那樣，那麼，每一個進入蜃樓，接受考驗的修士相當於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與蜃樓簽訂了一份不平等的契約。
修士作為蜃樓的所有物，那麼修士的法器、法寶顯然也歸蜃樓所有。
空靈再次沉寂了下去，安靜得仿佛從來沒有在墨珣的識海裡出現過一樣。
墨珣：【嘖。】
阿豨聽到尊者說要抓緊時間，立刻深以為然地點了頭。
*
跟林醉比起來，墨珣受到幻境的影響並不算大。
不過五十步笑百步的事，墨珣覺得，也沒什麼好提的。
阿豨倒是有點兒出乎墨珣的意料——不知是不是因為阿豨有上古神獸的血脈傳承，竟能早早就覺察到幻境，並提醒林醉。而且，在他掏出聚靈丹準備投喂阿豨的時候，阿豨乾脆一爪子給撥開了。
這也就意味著，阿豨被這個幻境迷惑的程度並沒有墨珣深。
至少，墨珣在掏出聚靈丹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這個聚靈丹其實根本就不存在。
墨珣伸手順了順阿豨的毛，卻也知道眼下，自己不管做什麼都是徒勞的。
進入幻境的可能隻是墨珣的神識，而他的軀體或許仍站在那片迷霧森林裡。
更有甚者，迷霧森林也不過是一個假象罷了。
“嘰~”阿豨已經完全累癱了，連聲音都變得有氣無力的。它抬了抬腦袋，似乎想跟尊者再說點什麼，但出口的已經是叫聲，讓它不得不放棄。
玉麵九尾在“控製幻境”一事上，可以說是才剛剛入門，什麼都不懂。如果不是因為擔心林醉，想跟尊者多說一點，它怕是早就已經撐不住了。
“遭罪了。”
墨珣看著阿豨精疲力儘的樣子，這便擺了一個小型的聚靈陣，將阿豨放了進去。
不管這個聚靈陣對阿豨究竟有沒有用，至少先做了再說。
阿豨則是完全提不起勁來修煉，隻趴得像一灘爛泥，隨便墨珣怎麼挪。
築基之後，修士便已辟穀。
所以墨珣倒是不擔心用飯的問題。
而他在進了房間之後就沒打算再出去，此時乾脆就在阿豨身邊盤腿而坐。
對於一般的修士而言，在幻境中，周圍的一切都是假的，就算再怎麼修煉也都沒有用。
因為是幻境，就算從煉氣一路修煉到了渡劫，那都隻是幻境的作用下，識海在欺騙自己罷了。
但是，對於懂得修煉神識的墨珣來說，幻境之中的“真”與“假”其實並不重要。
荀子的《天論》中有一段——清其天君，正其天官，備其天養，順其天政，養其天情，以全其天功。
指的就是神清目明，順應天道，遵養情感。如此一來，便能清楚什麼事是自己該做的，而什麼又是不該的。
墨珣修煉神識的功法主要就是按照“製天命而用之”產生的。
哪怕自己現在身處幻境之中，但隻要神識未被壓製，那就表明了在某種程度上，墨珣的主觀是能夠影響客觀的。
這又與墨珣上一世所處的“林醉”的領域不同。
“林醉”的領域，可以很明確說是私人地盤。甚至於墨珣還發現，那個領域恐怕隻是“林醉”用來存放記憶或是構想的地方。也就是說，任何一個法器都可以被“林醉”演變成是那樣的領域。
但墨珣此時此刻所麵對的情況則不同——首先，他進入的是“華海秘境”，這個秘境之中的靈氣本就比外界充沛。而迷霧森林位於華海秘境之中，同樣也有靈氣；其次，這個蜃樓可能是某位飛升上界的大能遺留在華海秘境裡的法寶。墨珣姑且先將空靈定義為那位大能。但聽空靈說話，有著明顯的遲鈍感，這也就變相地證明了那位大能對於蜃樓的掌控力其實並沒有“林醉”對領域的掌控力高。
這麼想著，墨珣不禁抿緊了嘴——如果他的想法成立，那是不是就意味著，林醉的本體其實已經飛升了？
墨珣呼吸重了幾分，而後便聽到身邊的阿豨發出了一聲羸弱的“嘰”。
這與平日裡阿豨活力十足的聲音截然不同。
墨珣睜開眼，這便瞧著阿豨像是有了點兒氣力，將偷偷藏在身上的丹藥掏了出來，往嘴裡塞。
阿豨原先就一直生活在華海秘境裡，跟林醉簽訂了契約之後，林醉給了它幾顆中品聚靈丹傍身。而它又是一個喜歡囤東西的，所以林醉給它聚靈丹，全都被它偷偷藏了起來。
丹藥不宜吃多，林醉自然也不可能讓阿豨吃個不停。
阿豨體型小，聚靈丹在阿豨麵前就顯得大了起來。而它弓起身子，想把自己變大一些，好吞服聚靈丹，然而卻“嘰”的一聲，一下又趴了回去。
墨珣靜靜地看著阿豨的動作，而後便發現趴在聚靈陣中心的阿豨變大了一些。
等到阿豨有墨珣小臂那麼長的時候，阿豨才勉強將聚靈丹塞進了嘴裡，而後就繼續乖巧地趴在墨珣身邊了。
墨珣等了等，見阿豨似乎隻是將聚靈丹吞下，並未有其他的動作。這便也伸出了手指，按在阿豨的腦袋上。
“集中注意，好好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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