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不去看鳳霄:“你覺得我是雞?”
鳳霄揚眉:“當然不,你是——”
大眼瞪小眼。
鳳霄改口:“你是左月使啊,崔郎,你失憶了嗎?來,快進去歇著,我讓裴驚蟄給你打茶喝。”
崔不去掙一下手,沒掙開,放棄了。
“乍見故人,怎能不上前招呼?”他歎了口氣,“而且她不是來找我的。”
鳳霄:“你怎麼知道?”
崔不去:“我們打個賭。”
鳳霄有點興趣:“賭注?”
崔不去慢吞吞道:“我若贏了,你在抵達京城之前,都彆開口說話。”
他隻想安安靜靜欣賞這張臉,並不想聽這張臉的主人在耳邊絮叨。
鳳霄:“那如果我贏了呢?”
崔不去:“你說。”
鳳霄:“你回京城,就去向皇後陳明,退掉與宇文縣主的婚約。”
崔不去蹙眉:“我與她並無婚約在身。”
鳳霄微哂:“我不信你連半點風聲都收不到,在我們離京這段時日,皇後要為你們賜婚的消息早已甚囂塵上,甚至連婚書都準備好了,隻怕是要假戲真做。”
崔不去卷起薄薄的嘴角,意味深長看他一眼,半笑不笑:“鳳二府主對我的終身大事也太過關心了吧?”
鳳霄湊近他低聲道:“酒肆一戰那夜,你已占了我天大便宜,明月和秦妙語都親眼瞧見的,後來我為你療傷,又讓你給輕薄了一回。雖說你這模樣生得太刻薄,配不上我,但堂堂左月使占完便宜就跑,傳出去也不大好聽吧?”
崔不去真誠請教:“如此顛倒黑白厚顏無恥的話,你是怎麼說得出口的?”
鳳霄:“跟你學的。”
崔不去冷笑,拍拍他的臉頰:“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賭約成立,二府主請。”
鳳霄順勢側首,嘴唇蹭過他的掌心,看上去倒真像是崔不去借機輕薄似的。
裴驚蟄正好回過頭來,看見這一幕,不由輕輕啊了一聲,越發坐視鳳霄那番話給他的聯想。
崔不去:……
冰弦雖然背對著他們,卻似後麵長了眼睛,他們走過來時,她便正好轉頭,起身行禮,笑意盈然,雖非絕色,卻令人如沐春風。
“崔郎君,鳳府主,好久不見,彆來無恙。”
鳳霄在心裡冷笑,喊他鳳府主,卻叫崔不去郎君,二者差彆分明,彆以為他聽不出來。
冰弦乃合歡宗這一代的出色弟子,論理還與鳳霄同為魔門弟子出身,可惜魔門向來沒有敘舊情的傳統,同門見了反而更有些同類相斥的競爭意味。
撇開鳳霄的態度,崔不去倒是很和氣:“冰弦姑娘,風采更勝往昔。”
“真的嗎?”冰弦摸摸臉頰,顏色喜悅。
鳳霄暗道:隨便說句客套話也信?傻子似的。
“沒想到冰弦姑娘消息靈通,連我們要從此處經過,都一清二楚,還特意——”崔不去看了桌上那杯已經被喝得七七八八的茶一眼,若有所指,“等候許久,想必是有要事?”
冰弦抿唇一笑:“您誤會了,前幾日嵩山少林的小試劍大會剛剛結束,我也奉師門之命去湊了個熱鬨,順道從洛陽經過,聽說崔郎君將雲海十三樓的勢力殲滅大半,連天台宗高徒玉秀,都折損於二位手中,此事已經傳遍江湖,恭喜崔郎君旗開得勝,還世道一個朗朗乾坤。”
鳳霄:……他頭一回聽說魔門眾人也會說朗朗乾坤的,這女的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就不覺得彆扭嗎?還有,玉秀明明是他殺的,她恭喜崔不去作甚?這還不是特意找來?
冰弦似也發現自己冷落了旁邊高傲冷漠不置一詞的鳳二府主,忙道:“小女觀鳳府主神光內斂,想必武道境界更進一層,實在可喜可賀。”
鳳霄扯了扯嘴角:“合歡宗自元秀秀之後便沒出過像樣人物,你們是該努力了。”
先前照麵,冰弦已從他的武功裡猜出些許來曆,回去之後與師門一對,便不難得知鳳霄的身份,魔門不論身份輩分,卻論強者為尊,冰弦知道十個自己也不是鳳霄的對手,聞言不僅不露慍意,還認同地點點頭:“多謝鳳府主教誨,冰弦定當努力。”
她又對崔不去笑道:“相逢不如偶遇,既然有緣,正好告知崔郎君兩件事。”
崔不去:“請講。”
幾人分頭落座,裴驚蟄去問店家要來茶水點心。
此處空曠,旁邊坐的又是明月秦妙語等人,說起話來倒方便。
冰弦就道:“方才說到嵩山少林的小試劍大會,雖然比不得真正的試劍大會,也無方丈洲琉璃宮的人到場,但江湖後起之秀與常年隱世的高人也不少,其中一人,我從未聽說過他的名頭來曆,偏生此人大放異彩,遍敗在場無數,武功彆出蹊徑又招數獨特,不僅刁鑽古怪,而且內力深厚,以我之見——”
她素來鎮定自若,有條不紊,此時竟猶豫了片刻,還看了鳳霄一眼,方道:“恐怕能躋身天下前十,甚至前三。”
鳳霄果然揚起眉毛:“你當天下前十是大白菜,隨便撈一個都是?”
冰弦苦笑:“我也不願高估他,可事實擺在眼前。說來讓二位見笑,自元秀秀與桑景行之後,我合歡宗人才凋敝,眼看就要日漸西山,師門命我四處遊曆,為的就是搜羅新秀以壯大師門,但此人來曆,我卻聞所未聞,竟不知中原何時多了這麼一位絕頂高手,聽說崔郎君對江湖各門各派了若指掌,故而冒昧前來請教。”
崔不去:“此人何名?”
冰弦:“複姓屠岸,雙名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