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呼……
熟悉的幽咽聲再度從四麵八方傳來,時斷時現,無孔不入。
似嬰兒哭聲,又像野貓夜嚎,怨氣深藏,恨意綿綿。
皇帝僵住不動,仔細聆聽聲音辯位。
一隻手忽然從後麵搭上他的肩膀。
渾身熱血霎時湧上腦袋,皇帝下意識就想轉身甩開那隻手,卻聽見對方說話了。
聲音熟悉無比。
“陛下,是我。”
說完這四個人,對方還咳嗽了幾聲。
是崔不去!
皇帝想說點什麼,但心剛剛跳動劇烈,猛然這一張口,也跟著嗆住咳嗽。
聲音在黑暗之中層層回蕩,更令人驚疑這裡的廣闊。
“陛下。”又一個聲音響起。
是左月副使長孫菩提。
皇帝心下大定,喘息道:“他們……”
“噓!”長孫菩提不顧上下尊卑,立時將他的嘴捂住,截斷皇帝的話。
“陛下,此處有猛獸出沒,不宜聲張。”崔不去低低道。
皇帝剛剛鬆下的心再度提起來。
“什麼猛獸?你們是怎麼下來的?”
在佛會之前,崔不去讓明月和秦妙語去做一件事。
讓他們入宮,在宮裡的藏書庫裡,找出大興善寺的興建堪輿圖冊。
宮中藏書閣內典籍浩渺如海,非但有前朝典籍,最久遠的,甚至能追溯到漢代,雖然有許多書冊在戰火中湮滅,但保留下來的同樣不少,要在這些經典裡找到大興善寺的興建圖,並非一件易事。
更何況,他們隻有一夜的時間。
但明月和秦妙語竟還真從故紙堆裡翻出了大興善寺的興建圖,隻不過不是晉代的初版,因為最初的那一份,隨著後來幾次戰火與晉王朝南渡,已經不知去向,唯一保留最早的版本,是前秦遺留下來的,上麵記載大興善寺的興建曆程與地麵建築。
因大興善寺後來又經過幾次重修,這幅當年留下的圖冊介紹,與現在已經大有不同。
秦妙語不知崔不去大費周章找這件東西有何用,隻當對方病急亂投醫,直到崔不去給她指出上麵的一句話。
建寺之初,帝曾命人鑿地宮以奉八寶。地宮之大,倍於寶殿,內外通達,上下一體。
寥寥一句,片言隻語,甚至令人摸不著頭腦。
內外是指哪裡,上下一體,又是怎麼個一體法?
崔不去知道,佛會當日,皇帝在大雄寶殿內禮佛聽經,眾人則在外圍跟著祈福上香,此時蕭履的注意力,一定會放在皇帝身上,是以白天時他就帶著長孫二人,悄然從寺院外圍找起,終於在靖善坊旁邊一條堆滿雜物的小巷內,找到青石磚下的一條地道。
而且從磚石下麵的土層完整來看,這個入口,很可能連蕭履等人都未發現。
他們進去之後,才發現下麵占地之廣,的確不亞於地麵上的大興善寺,而且四通八達,以八卦為陣,分彆在八個方向,收藏前代高僧舍利寶函。這些寶函周圍,無不毒物環繞,危機四伏。
二人闖過重重難關,崔不去對陣法機關的精通與精神,加上長孫菩提的武功,方才有驚無險,來到皇帝麵前。
但皇帝已經不記得下來時的路,而且在他們四周,還潛伏著一個更大的危險,隨時在黑暗中觀察,準備撲出來,擇人而噬。
崔不去道:“此處有一頭不知來曆的凶獸潛伏,古怪得很,又有些智慧,連長孫亦不敵,我們隻能避讓,不好被它找見。”
長孫抿抿唇,沒出聲。
他知道崔不去的話極為含蓄,因為崔不去還未告訴皇帝,那頭凶獸不僅難纏,而且模樣之恐怖,連他也不願去回憶。
長孫很清楚,他恐怕沒有十足把握,將兩人都平安帶離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