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從前(1 / 2)

春妝 姚霽珊 4327 字 8個月前

見徐玠一臉擔憂,紅藥亦不敢再掉以輕心,思忖片刻後,便正色道“那就說正事。你問的這事兒我差不多都記得,應該是在明年春天的時候,我和紅菱去外頭辦差,半道兒上……”

“篤、篤、篤”,才說至此處,那院門忽地被人拍響,三聲之後,略停數息,緊接著又是“篤篤”兩聲急敲。

徐玠神情一滯。

這是他與人約定的暗號。

紅藥此時亦麵現驚駭,說話聲也停了。

若是被人發現她與徐玠私會,徐玠自不會有事,她可就難說了。

“等會再說。”徐玠輕聲道,向她做了個安心的手勢,旋即撩袍起身,大步踏出遊廊,很快轉去了青石照壁背後。

紅藥瞧不見彼處情形,目之所及,唯一角墨青織金蟒袍,正是徐玠今日所著衣衫。

此時,徐玠已然將門拉開一條細縫,見外頭立著的乃是他在內承運庫的熟人——葛堯年。

若紅藥在此,亦能認出,這個葛堯年,正是兩度領她來小院的那個中年太監。

“這院子有人要用,快走。”簡短地說了一句,葛堯年便行色匆匆地去了,瞧來似是有要緊事。

徐玠不敢再多耽擱,返身知會了紅藥,又道“上元節的時候我再來,到時候如果可能的話咱們出宮逛逛。外頭說話便宜些。”

紅藥這會兒隻忙著要走,胡亂應了一聲,便與徐玠前後腳離開了小院,所幸一路無事,安然回到了乾清宮。

三天之後,便到了臘月二十二。

這一日,又下了雪。

不似前幾日的細雪紛飛,而是連綿天地的鵝毛大雪,密且急,雪花被朔風攪動著、拋灑著,風勁處,便直往人頭臉上撲打,弄得眼睛都睜不開。

午時未過,吳承芳便跨出了屋門。

門扇方一開啟,刺骨的寒風便夾著雪片兜頭砸將來,身前的棉簾子“呼啦”一下飛起老高,才隻一息功夫,他身上的熱氣便被朔風儘皆攫去。

他立在門前,口中不住呼出淡白的煙氣。

院子裡空落落地,雪地上連個腳印亦無,簷下冰棱結了寸許長,雖是午時,那棱尖上卻連一星水珠亦無,顯是天氣極冷,根本化不去。

吳承芳毫不畏寒,搓了搓手,將厚棉手套戴上,回身合上雙扉,掀開棉簾,在階前站了一會。

雪下得正緊,琉璃瓦上已然覆了厚厚一層銀霜,地麵上、欄杆上、屋簷與窗欞上,亦似蓋上了白棉被,目之所及,唯有蒼茫茫一片白。

“好雪。”吳承芳眯起眼睛,凍得通紅的鼻頭微微皺著,乾乾淨淨的臉上,是一個孩子般歡喜的笑。

他喜歡雪。

雪下得越大,他便越高興。

小的時候,每逢這樣的雪天,爹都會替他堆上一個雪人,大大的潔淨的白腦袋、圓鼓鼓的白身子,拿煤渣做的黑黝黝的眼睛,再插上幾根鬆枝,短的是鼻子,長的是手臂,便成了。

從寒冬臘月,到大地春回,這雪人兒便一直守在他們家的小院門前,看他們貼春聯、烙麵餅、灑掃庭除、吃團圓飯,再看門外雁字歸來,東風吹化了河裡的碎冰。

天氣一點一點地暖起來,雪人的身子卻在一點一點地縮小,鼻子掉了、眼睛沒了,胳膊也被大風吹去。

可縱使如此,它也一直穩穩地守在那兒,從不挪動半步,直到最後,化作一灘透明的水漬,滲進泥地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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