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老姐姐回來了,我還說你這是走哪兒去了,怎麼總也不見人影。姐姐要是再不回來啊,我可就得叫底下人去找了。”
周媽媽此時也瞧見了齊祿家的,笑嘻嘻開了口,卻是句句都帶著刺。
齊祿家的揣著袖子,皮笑肉不笑地道:“不過是傳個話的差事,妹妹也這麼上心,真是個好奴才。隻是姐姐我勸妹妹換身兒衣裳再往外跑,瞧瞧這一身的點兒,方才遠遠瞧著,我還當是大黑跑來了呢。”
大黑是看家狗的名兒,齊祿家的這是罵人呢。
周媽媽登時氣得眉眼都移了位。
然而,心下雖怒,她卻也並沒發作,冷“哼”了一聲,越過對方,徑自上前給徐玠並紅藥請了安,陪笑道:“王妃等得急了,就叫奴婢出來迎一迎。”
徐玠掃她一眼,又往她身後看了看,驀地招手笑道:“齊媽媽,來,這燈籠賞你了。”
齊祿家的聞言愣了愣,旋即大喜過望,三步並兩步跑上前接過燈籠,沒口子地謝賞,整張臉都笑開了花。
這燈籠一看就值錢,無論轉手賣了還是送人,都是好的,此其一;更要緊的是這一份兒體麵。
齊祿家的那腰杆一下子就挺了起來。
徐玠擺了擺手,一口白牙在燭火下亮晶晶地:“齊媽媽傳話辛苦,這是你該得的。”
語罷,牽起紅藥的手,管自往院中而去,竟像沒瞧見周媽媽一樣。
齊祿家的高高舉起燈籠,炫耀地衝周媽媽晃了晃手,也不言聲,隻將腦袋一揚,跟個得勝凱旋的大將軍一般,挺著胸脯就進了院兒。
看著她肥碩的背影,周媽媽恨得牙癢,心裡卻又羨慕得緊,麵色變了幾變,方用力朝地下啐了一口,忽又想起還得回去傳話,一拍大腿,忙也跟了進去。
東次間兒中,王妃朱氏穿著身墨綠遍地金斜襟襖兒,圓髻上插著根青玉簪子,一副端莊得體的打扮,正坐在那透雕卷草紋的六方扶手椅上,蹙眉沉吟。
今晚請各房的人過來,明為挑衣料,實則另有其事。
隻是,這事兒並不宜於對外人言,就連嫡嫡親的女兒徐婉貞,朱氏亦是瞞住的。
也正因此,正陪坐在一旁的徐婉貞,便有些不大樂意。
趁著眾人未至,她拉了拉朱氏的袖子,嘟著嘴不依道:“娘,那些可是太後娘娘賞給女兒的料子呢,女兒喜歡得緊。娘要是實在想分出去,那就給大哥和二哥他們送些也行,做什麼還要把外人給叫過來?”
從生下來起,便隻有她從彆人屋裡順東西的,再沒個到手的反送給人的道理,她倒也並非舍不得,就是不習慣罷了。
渾身都彆扭。
朱氏摸了摸徐婉貞的肩膀,柔聲道:“我的兒,那麼些個料子呢,你就穿十年都穿不完,擱庫裡黴爛了卻也可惜,不如拿出來大家分一分,也是你的臉麵。”
“嘁,我的臉麵不用他們給。再者說,他們也配?”徐婉貞抬著下巴,滿臉地輕屑:“彆的人也就罷了,尤其是那個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