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訃告已發,現在我是回不去了,這樣也好,從前公事繁忙還總時時不順心,朝臣之間不同派彆爾虞我詐,各部之間差事亦難以周旋,連個安生覺都睡不好。如今朝廷都爛透了,將軍回去萬事還需留心些。”
石千山的聲音沉緩,就像一個長輩在絮絮嘮叨著。
穆九重沒回應,反是說道:“鄔寨隱蔽,左正逢的人找不到這裡。況且時日一長再無威脅,他自不會再搜羅大人蹤跡,亦可安心在此住下。”
“九重,你與我莫要再這般生疏了,往後非是同僚,還不能像從前那樣喚我一聲叔父嗎?還是怪我當年嚴苛待你?”
穆九重沉默了半晌,而後言道:“這是哪裡話,當年困頓時若非大人接濟,我還不知會怎樣。”
鄔落棠覺得自己真是聽到了了不得的事,她還記得穆九重說過自己無家眷無父母,怎麼,原是和這石千山還有些關係?難怪當日他說什麼也要誆騙她去救石千山。
聽彆人牆根總歸是不大好的,鄔落棠心思糾結著,剛轉身要走時就聽到竹簾內穆九重的聲音道:“外麵風大,若想聽不妨進來聽。”
鄔落棠腳步一頓,索性轉身打起竹簾,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
“穆將軍這是把鄔寨當你家了嗎?這般隨意來去,連個招呼都不打。”
穆九重順勢抬手臂虛讓,是個“請坐”的手勢。
敢情還真當自己家了。
鄔落棠自藤編的凳上落座,石千山順手也為她倒了一杯茶,問:“明日出行,所帶行囊可是收拾妥善了?”
鄔落棠點點頭,“倒也不必帶什麼,有穆將軍同路為伴,自然萬事不愁。對嗎將軍?”
穆九重沒作聲,隻是抬頭淡淡瞥了她一眼。
喝完手中一盞冷茶,穆九重起身,對她道:“明日辰時平安城北門外,記得不可耽擱。”
她點頭應了聲:“好。”
穆九重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石千山的神情有些許悵然,歎出一口長氣。
鄔落棠甚好奇,想問,又覺未免唐突。
石千山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也不待她糾結,自己便主動開口說起來。
“人老了啊就愛念叨些舊黃曆,你想聽嗎?想聽我便與你說來聽聽。”
鄔落棠當即就擺出了一副願聞其詳的姿態。
人老了非但愛念叨舊黃曆,還有些絮叨,細細一歸攏其實不過就是幾句話便可說清,可他卻絮叨了足有半個時辰才講完。
原來石千山與穆九重的父親於微時相識,因性情投契後來結拜為異性兄弟。石千山有小才,喜讀書好鑽研,可是卻家貧,那時穆家頗有些家底便資助他去都城昀京,在衙門裡謀了個小差。
後來石千山時運到了,成了大官,穆家卻走了背運,家道中落之後,穆家夫婦兩個相繼病逝,落下個獨子也就是穆九重。
那年穆九重才十一二歲,拿著父親的遺信進昀京,一波三折才找到了石千山的門戶前。
石千山收留了他,可又日日繁忙無法看顧他,妻子不賢苛待穆九重甚多,並幾番言語挑唆,讓石千山以為他種種頑劣,責打過、訓罵過,甚至於氣急時言語驅趕過。
後來某日,穆九重真就悄無聲息地從石千山家中離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