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他道:
“啟稟殿下,實在不巧,適才禦苑中有一頭豹子忽然發了狂,幾名馴獸師加起來都降不住它,唯有陛下能將其製服,眼下陛下尚在禦苑,一時半會兒怕是不得空,便命奴婢來傳口諭:同牢合巹之禮暫緩,皇後可先至殿前受百官朝拜,莫誤了吉時。”
言罷,明儀都還沒皺眉頭,她身邊的尚宮陳氏便先怪道:“封後大典即為帝後大婚,若無同牢合巹,如何能算禮成?陛下怎能為了一頭豹子……”
“陳尚宮此言莫不是想代陛下去馴那畜牲?”元景利笑眯眯地打斷陳氏。
陳氏一聽,臉瞬間嚇得慘白,連忙低頭請罪:“奴婢不敢!”
元景利嘖嘖兩聲,臉色已然冷了下來:“你自是不敢的,陛下有話你聽著便是,如此多嘴多舌,豈有半點尚宮該有的樣子?”
這話一出,陳氏的心也跟著涼了大半,當即跪下去不住道:“奴婢知罪!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可元景利哪裡是聽幾句請罪求饒便心軟之人,揮了揮手,便讓自己身後的隨侍上前把人捂了嘴,拖了下去。
至於接下來她會是什麼下場,不外乎拔舌縫嘴,再發去掖庭做苦役罷了。
沒半點新意。
明儀麵上淡淡,心下卻也覺察到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也不免有些奇怪。
要知道她能在殺了蕭覺以後依然順順當當坐上後位,其中定然也少不了他的助力。
也就是說,他應是並不反對蕭雲旗立自己為後的。
但照他現在這番態度來看的話,好像也不是那麼支持,前陣子隻是迫於某種原因,方才願意幫她?
……難不成他也還不相信她?
還是說,是不滿意蕭雲旗之前先斬後奏,沒有和他商量就擅自定下她的後位?
然後,他才會用這樣的方式,在她的封後大典上旁敲側擊地告訴她,這大梁王朝真正做主的人究竟是誰。
明儀不禁暗哂。
“皇後,請吧。”元景利畢恭畢敬道。
他知道明儀在打量他,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
這個女人當初能險些一刀要了小皇帝的命,如今還能說弑夫就弑夫,毒辣狠絕之至,也隻有小皇帝那個瘋瘋癲癲的才敢將她召至枕邊。
而今她初登後位,若不趕緊敲打著些,指不定未來會仗著小皇帝的寵愛,又乾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來。
明儀此時也已收回了思緒,於蕭雲旗不來這件事上終究也懶得多言,畢竟她本也不在乎什麼同牢合巹,獨獨隻惦記著一樣。
“鳳印呢?”
她環視半周,均未見到負責捧奉鳳印的侍者。
元景利倒像是猜到了她會有此一問,麵上並未露出為難,隻依舊笑著抖了抖拂塵,叫一個小太監托著一隻金絲長盤走了上來。
而那金盤之中,也隻靜靜躺著一枚金鳳銜珠的大簪。
“太後有言,因今次封後倉促,後宮之中還有諸多事宜未曾交接齊整,是以鳳印暫且仍有太後保管,待事務一應清明了再歸還皇後不遲。而今隻先以此簪暫代鳳印,還請皇後殿下多多擔待。”
明儀冷笑了一聲,“曆朝曆代,你可曾見過沒有鳳印的皇後?”
“這……”元景利故作為難地沉吟片刻,眼神有意無意地瞟向階下立於百官之前的中書令崔肅。
明儀順勢也看了過去,不想剛好和底下人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那是個兩鬢斑白,卻精瘦強乾,神采奕奕的老家夥,將一身絳紫官袍穿得挺直斯文,頗有一番文人墨客的風流清剛。
此人正是崔太後的兄長,蕭覺的親舅舅,亦是崔氏一族如今的家主,在京城那些士族門戶中,也算的上數一數二,舉足輕重的人物。
隻可惜,在明儀眼裡卻隻看到了他的迂腐和古板,以及十分的目中無人,自以為是。
而他也一向不把明儀放在眼裡,即便明儀曾一次又一次救蕭覺甚至他們整個士族集團於危難;即便她曾在最後關頭,豁出自己,與蘇月欽裡應外合,策劃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