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除了傷痛之外,為何又會開始像剛才那般驟然脫力?
哪怕是前生受了封魂針後,她也隻是體格漸弱,不能再催動內力,並不怎麼影響到尋常起居坐臥。
如此這般情況,還從未出現過。
這並不是個好的兆頭。
隻不過後續幾天裡,她身為皇後,諸事繁雜,先要花上大半天的功夫去見六尚局和內侍監的人,聽他們呈秉所管轄的事務,大致翻看一下這兩年宮中的賬簿。
再然後還得應付六宮各殿的嬪妃,自禦馬場那日見識過她的威風後,一貫擅長見風使舵的後宮竟是一個比一個恭敬勤勞,每日晨昏定省無人落下不說,便是午後她想午歇一下,都有人上趕著要來為她打扇捶腿。
她嫌煩,更懶得看她們阿諛奉承的嘴臉,一氣兒發落了兩個最殷勤逢迎的,便再無人敢無令擅入椒房殿了。
至於蕭雲旗,那夜以後,明儀便再沒見過他。
聽延英殿的人傳話來說,似是舊傷複發,加上天氣變化,誘出一場風寒,連著幾日閉門不出,連朝會都是元景利代勞監聽。
明儀也不關心他這場病來得是真是假,隻要一時半刻還死不了就行。
待這幾日忙過了,稍微有些閒暇的時候,她方才命人從太醫署召了個人來椒房殿,替她請平安脈。
“尚藥局便有侍禦女醫,殿下又何必如此周折,要從太醫署中尋人?”
宮中尚藥局屬殿中省,專事天子與後妃,平常妃禦求醫問藥,多是從中分派女醫前往侍奉。
而太醫署乃是由朝廷設於宮城的醫藥學署,既為朝廷培養可用的醫藥人才,又常來往於官員家中,多為朝臣和皇室宗親及其家眷看診拿藥。
因此,魏宮令有此一問也並不奇怪。
“秦醫侍是本宮在罪王府中便用慣的人了,一下子換成其他人,本宮難免會不習慣,索性慢慢來吧,先讓他進來給本宮瞧著,日後若有更好的,再換不遲。”
恰好明儀今日午睡睡得沉,醒過來精神頭尤足,倒也有耐心來替她解惑。
隻不過,這話說出來也是半真半假罷了。
魏氏雖辨不出真假,但也有自己的考量,張口本還欲多勸幾句,卻不想外頭侍奉的內監已然抱著袖子入殿來報,道是太醫署的秦醫侍來了。
明儀聞言,便起身從寢殿挪到了椒房殿東邊的暖閣裡,命人將那姓秦的醫侍叫進來後,便又讓他們悉數退出去。
魏宮令看了看跟著內侍監走進來的綠袍小官,雖是低著頭,卻也能看得出來是個眉眼清秀白淨的翩翩公子,心下不免有些猶疑。
躊躇半天,直到明儀看向她的眼神逐漸不悅,方若有所思地慢慢走了出去,關上了殿門。
人方一去,這邊秦醫侍便連忙遠遠拜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唱喏道:“臣太醫署咒禁科醫侍秦瑛參見皇後,皇後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明儀剛在暖閣間的貴妃榻上坐穩,被這麼聲千歲喊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忍不住便一眼斜過去,“行了,快些起來,過來。”
秦瑛卻把頭埋得更深:“男女有彆,臣不敢!為顧皇後清譽,還請皇後恩準臣就跪在此處,替皇後看診吧!”
明儀懶洋洋地哼笑一聲:“要跪是吧?不若寬了衣裳,跪到本宮床上去,再打開門讓人來瞧,本宮是怎麼和你男女有彆的。”
“夏侯明儀!”
秦瑛這下再繃不住了,直起身瞪向她,露出一張秀氣的瓜子小臉:“你羞也不羞!還是說,就想看我被狗皇帝剁碎了扔去喂豹子?!”
看著她一生氣便不自禁鼓起的腮幫子,明儀不覺撐頭笑了。
這一笑,確是她這麼多天以來,第一次發自內心,釋然放鬆的笑。
說起來她之所以能認識秦瑛,也是托了楚聽瀾的福。
當年重傷蕭雲旗之後,她被光王府的人強行押到大明宮前,在冰天雪地裡跪了整整一夜,次日被抱回去後,儼然已是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
光王府不僅連壽材都替她備下了,還在蘇月慈和蕭覺的默許下,斷了為她吊命的湯藥。
隻等著她自己撐不住咽下那口氣,就將人草席一裹,塞進棺槨裡找個地方隨便一埋,就算了賬。
那時節,所有人都在盼著她死,隻有一人從未想過棄她於不顧。
那就是楚聽瀾。
哪怕明知蘇月慈已讓人支會過全城大大小小所有醫廬,不許來給明儀看診,哪怕便是太醫署也都收受了她的好處,推脫著不派遣人手。
為了救她,楚聽瀾還是一個人挺著肚子,在寒冬臘月裡替她跑遍長安城大大小小的街巷,敲遍泰半醫廬藥鋪的門,甚至還險些硬闖太醫署。
而秦瑛,也是在那時和她相遇的。
她本是咒禁師(1)世家秦氏的小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