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來隱約的絲竹管弦聲聲, 寂靜的夜也變得喧鬨起來。
衛有期垂下眼眸,望著手上新塗的指甲油, 略有些深的紅, 像是陳年老舊的紅磚。
轉而漫不經心的抬眸, 看向陳氏,輕聲問:“鳳於九天之上,雉為貼地,你可有什麼想法?”
話語又原封不動的還給她。
陳氏一滯,心中起了無數念頭,若四福晉支持胤禮……複又搖搖頭,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有些恨自己位卑,又覺得四福晉不夠厚道, 扭著手,抬著下巴道:“本宮……”
本宮兩個字一出口, 陳氏掩飾性的咬了咬嘴唇, 羞澀道:“素日說慣了,一時改不了口。”
衛有期不置可否的點頭, 情深意切的執著她的手, 輕聲道:“你我二人多年的情分,你若要做什麼,隻管尋人來告訴我, 我還能拒絕你不成。”
說完衝陳氏笑笑, 搭著海棠的手, 施施然的離去。
陳氏望著她的背影,恨的牙根都要咬碎了,一句實話都不肯說,這般看不起人,就彆怪她無情無義。
是她先負她。
夜風拂起她手中捏著的錦帕,皺巴巴的,難看的緊。
待兩人轉過彎,海棠才擰著細細的眉尖,不虞的低聲道:“不說我們兩個奴才還在,就說涼亭那樣的地方,問您這樣的問題,誰知道會不會被彆人聽去。”
衛有期含笑搖頭,安撫的拍了拍她。
涼亭周圍,假山、灌木叢比比皆是,想要藏上幾個人太容易了。
呼吸重的跟打雷似的,還打量能瞞過她。
衛有期雙眸深深,這是和誰結盟,做了套來害她。
靠著她起來,反手又想背叛,這麼好的事情,從哪裡尋得。
如此背信棄義之徒,新主也敢用,看來是個有膽識的。
一進殿中,又是一陣熱浪撲麵而來。
暖暖的甜香混雜食物的香味,那味道讓人條件反射的屏息靜氣。
剛一進來,董鄂氏就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又招呼宮人換了新茶,才笑道:“可好些了?若是難受,少吃些酒便罷。”
點了點頭,衛有期接下這份好意。
沒過一會兒的功夫,陳氏神色淡然的進來了,再也沒往這裡看一眼。
太子妃望著手中的酒杯,不時跟正對麵的四妃含笑交談。
看著特彆恬靜,她膝下就一個小格格,再無子嗣,她跟太子掙紮過,忙亂過,都沒有什麼用。
眼神餘光總是不自覺的暼向四福晉,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道:“之前在宮中,時時見弘暉這孩子,有幾天不見,真真想念的緊。”
她對弘暉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愛,不管見著老四家的心中有多麼不舒服,隻要想到弘暉這孩子,什麼都能忘卻。
隻可惜不是生在她的肚子,讓她愛無可愛。隻能空自歎息。
衛有期敏銳的捕捉到她的眼神,在心中暗暗猜測,跟陳氏合作那個人是誰,太子妃……嗎?
“在家裡看著弟妹呢,兩個小的不像弘暉小時候沉穩,坐不住,得人看著才成。”吹了吹三百杯中漂浮的茶葉,衛有期含笑。
天色漸晚,到了大家睡覺的點,德妃打了個哈欠,笑道:“如今年歲大了,精神頭短的緊,比不得年輕人,本宮且回去睡了,你們好吃好喝好玩,啊~”
說完衝著她招手,順便把她也撈上。
衛有期起身,起身衝大家告罪,這才攙著德妃一並走了。
德妃是真的困了,她天黑就睡覺,天亮就起床,這麼多年都是這麼過得,突然間改了作息,還真是有些受不住。
前些年康熙還寵幸她的時候,那早早晚晚的,睡覺時間不定,習慣也就罷了。
近幾年也不過是來用個膳食,聊聊天,自然天黑就走,她就可以睡了。
衛有期將她送到永和宮門口,才笑著告辭,麵對德妃的挽留,笑吟吟道:“孩子們還等著呢,您早點休息。”
還沒轉身的功夫,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胤禛也跟著過來了,先向德妃請安,向她點頭示意。
今天除夕宴,大家打扮的都很隆重,衛有期用視線在他身上巡禮,看著德妃進了永和宮中,這才和他一道,手牽著手,離去。
冬日寒風凜冽中,彼此牽著的手,帶來唯一的溫度。
胤禛穿著吉服褂子,看著衛有期勾唇笑了笑,臉頰上方橫跨鼻梁有一抹紅暈,看起來年輕不少,人也添了幾分可愛誘人。
側眸望過來,雙瞳中有亮晶晶的光芒,撒下漫天春光融融,輕輕的籠罩著她。
高大的身影替她擋著呼嘯的刺骨寒風,看著可靠極了。
衛有期抿著唇笑了,想要去親一親他看起來溫軟可口的唇,礙於有許多宮人在,強自按耐住。
隻很不解渴的用手指在他掌心撓了撓,遞過去一個渴望的小眼神。
胤禛抿了抿唇,喉嚨上下滑動,突然有些後悔,應該架著馬車過來的。
為時不晚。
吩咐蘇培盛著人去安排馬車過來,胤禛回眸,遞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瞬間會意的衛有期,湧現一點羞澀在心頭,老夫老妻了,對彼此之間還是這麼渴望,也是難得。
羞紅著臉,連眼眸中都帶著水意,波光瀲灩,柔柔的望著他。
胤禛頓時有些耐不住,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暗自慶幸,冬日吉服厚實,縱然有什麼彆的變化,一時半刻的,也看不出來。
衛有期多了解他,一舉手一投足,一個側眸,都能清晰明了的會意他的所有。
衛有期摸了摸腰間墜著的玉墜,笑盈盈的望著他,但笑不語。
輕輕的清了清嗓子,馬車的到來拯救了羞囧的胤禛,快步塌上馬車,回神邀請她。
馬車逼仄,狹小的空間,幾案上擺放著琉璃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兩人摟在一處,擠擠挨挨的輕吻,不敢弄出聲音,隻得往深處去。
馬車吱吱呀呀的行走著,衛有期被他若有若無的撩撥弄的更加心急,偏又得強忍著,臉上紅暈密布,越加急切。
胤禛瞧她情急的樣子,豆大的汗珠從額角留下,在精致的下頜彙成一滴。
隱忍至極。
唇舌小動,輕刺嬌嫩的花蕊。
衛有期隱忍的嬌喘,咬著下唇,一點聲響也不敢露出。
白皙如玉的肌膚上泛起一抹輕粉,漂亮極了。
風略有些大,蓋住輕微的嗚咽聲聲。
馬車穿過大門,抵達最深處的庭院處,悄然停下。
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指撩開簾子,海棠剛要來接,就見自家爺揮了揮手,悄聲道:“福晉睡了。”
海棠低低的嗯了一聲,她跟著馬車走,再細微的動靜都能聽到。
胤禛麵不改色的說完,抱著衛有期從馬車上下來。
衛有期略有些羞赧,窩在他懷裡一動不動。
短短的路程,被胤禛故意放慢了走,顯得無比遙遠。
有隻小手,輕輕一點擰著他腰間的軟肉,又酥又麻,勾人極了。
胤禛抿唇,腳下不由自主的快了幾分,很快就到了內室。
剛挨著床,衛有期就把自己滾吧滾吧,縮在被子裡,隻露出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眸。
胤禛越挨越近,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看她不自在的眨了眨羽睫,睜著一雙水潤潤的雙眸,才在她額上印上一個輕吻。
今日在馬車上確實鬨的狠了,這會兒子天也晚的厲害,還是早些歇下,明日一大早還要早起。
衛有期等了又等,看到胤禛轉身出去要水,一邊脫著身上的吉服,見她不敢置信的望過來,輕笑:“洗個熱水澡去去乏,我不鬨你。”
衛有期翻身不再看他,這話說的,就像她在等著他鬨她一樣。
呸,她才不會。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的功夫,胤禛就悉悉索索的起來了,躡手躡腳的出去,在外間洗漱,免得吵了還在熟睡的她。
大年初一最是忙亂,他身份高,數不清的人要拜上來,再一個也是聯絡感情,擴大黨派的好機會。
平日裡不好見麵,不好上門的,今天倒可以肆無忌憚的聚在一起。
蘇培盛悄聲問:“可要去前頭用膳?兩邊都備好了,您隨意選就成。”
在正院用,奴才們來回伺候,難免會有響動。
“去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