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盛會意,跟身後小太監示意,快去準備,一邊遞牙刷遞牙粉,端著裝滿溫水喝口杯立在一旁。
這種牙粉是衛有期專門為他做的,裡麵混合了七種中草藥,名為潔齒白淨散,是福晉根據原有的配方,又為他量身定製的。
都說他寵福晉寵的緊,恨不得要上天那種。
可他覺得,福晉寵他寵的緊,要上天那種。
衣食住行,方方麵麵,她在忙碌之餘,從不曾忘記,給他照顧的舒適全麵,他非常感念。
這般想著,胤禛唇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容,轉身向著前院而去,今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容不得鬆懈。
而在他走後許久,衛有期依然沉睡,這段時間實在累的很了,有些提不起勁。
一直睡到天剛蒙蒙亮,摸了摸枕邊,又是冰涼。
她是佩服胤禛的,不管天氣冷暖,對方都能順利起床,不會對香軟的裘被有一絲留戀。
哪怕裘被中裹著香軟的她。
老祖摸了摸下巴,沉吟,難道我現在不迷人了嗎?
等到洗漱過後,用著早膳的功夫,胤禛就從前院過來,和她並肩坐在一起,等著幾個孩子來拜年。
弘暉牽著兩個蹦蹦跳跳的弟妹,沉穩的走在中間。
翻了年他就八歲了,身量較一般的孩子略高些,如今到了衛有期肩頭的位置。
而身邊牽著的龍鳳胎也不遑多讓,一個比一個個頭高,不過三歲稚齡,瞧著偏像是五歲左右。
穿著屬於皇孫的吉服袍,三人手拉手,看到衛有期夫妻兩人,納頭就拜,約莫是已經商量好了,異口同聲的說著吉祥話。
衛有期含笑望著三人,心中欣慰極了,她的幼崽,馬上就要長大了。
恍然間,也有些不敢置信,她來到這個時代已經十年了。
起身之後,挨個將三個心肝寶貝摟到懷裡,很是親香一番,惹得弘暉很是羞澀,忙將龍鳳胎祭出,這才脫身。
弘昭和信芳最是愛嬌的年紀,恨不得粘到額娘身上去,對於這種親親抱抱舉高高,隻有愛的,萬沒有推辭的。
一家人笑鬨了一陣,這才一道坐上馬車,去宮中給皇太後、皇上、德妃、太子處請安,今日裡忙亂,都是打個過眼,話都來不及說,就相繼離去。
皇太後精神短,見了皇上和四妃,又見他們的時候,就有些吃不住,含笑招呼幾句,就露出疲憊的神色。
倒是給三個孩子備齊禮物,瞧得出來是精心準備的,都很貼合三人的年紀、愛好等。
拐到乾清宮的時候,恰巧太子、三阿哥都在,眾人在一處笑鬨了一會兒,也就散開了,今日裡不說他們忙,就是康熙也忙的厲害,哪有功夫仔細的招待。
倒是德妃處,很是留了一會兒,十二公主忙前忙後的,撅著嘴替幾人斟茶倒水,伺候的舒舒服服的。這在往常是不常有的,她的心思從不曾在人情往來上。
德妃含笑點著十二公主光潔的額頭,笑:“這丫頭,再有兩三個月的功夫既要成婚了,還整日跟沒事人似得,特意趁著過年,好好的教導她。”
確實應該如此,人光有能耐還不成,人情世故也是一門學問,少不了的東西。
十二公主嘴撅的能掛油瓶,姍姍來到衛有期身旁,愛嬌的撒嬌:“嫂子,您不能光看著十二受苦啊。”
衛有期摸了摸她光潔的小臉,敷衍道:“我不會光看著的,我會笑著看的。”
眾人頓時哈哈大笑,連德妃也笑的不成。
十四阿哥長身玉立,看著親人笑鬨,稚嫩的臉龐上滿是嚴肅,恍然間看去,有些胤禛的味道在。
他本定的是四十二年冬日成婚,他自己給推了,說是自己還小,什麼都不懂,一團稚氣,還不想過早的成婚。
眾人都有些不理解,康熙經過胤禛的洗禮,對皇子們的婚禮已經很佛係了,牛不喝水,還能強按頭不成,因此又拖了兩三年。
胤禎打小看著衛有期和胤禛長大,心中也是羨慕的,想要尋一個烏拉那拉氏這樣的福晉,但這麼多年過去了,從未曾有人像嫂子這般出色,他也隻能歇了心思,娶一個平凡的福晉作罷。
今年十二公主、胤禎都要成婚,可以想見德妃到時候會有多麼忙亂。
十二公主一把抱起信芳,稀罕的不成,小臉挨挨蹭蹭的,一個勁的誇:“信芳長大定跟嫂嫂似得,瞧這粉雕玉琢的小模樣,能讓人愛到心裡去。”
信芳捧著姑姑的臉,一本正經的安慰:“姑姑,你也很美的,真的。”
一本正經的點點小腦袋,肉嘟嘟的臉頰上滿是嚴肅,頓時把眾人萌個夠嗆。
衛有期好笑,點了點她的小腦袋瓜,笑罵:“多大點年紀,就知道什麼美不美的。”
這話弘昭率先不服:“拜年的時候,額娘明明說我們長大了。”一會兒你們多大點年紀,一會兒你們長大了,倒是給個準話啊。
拆台來的太快,就像是龍卷風。
本來板著臉裝深沉的胤禎也有些遭受不住,朗笑數聲,抱起弘昭笑道:“是是是,你們長大了。”
說著說著,兄弟倆坐到一處,淡淡的聊著天。
胤禛看了這個兄弟一樣,忍不住輕歎出聲,實在不知道有什麼好說的。
他年歲較長,讀書、習武、活動都跟他湊不到一處,再加上那些年,因為德妃的偏向,和他的某些原因,對這個在蜜罐長大的弟弟,實在有些玩不到一處。
一個沉靜,一個跳脫,話都沒有幾句可講的。
胤禎這孩子,倒是被老八拿的死死的,跟在他身後,倒分不清誰是他的親兄弟了。
摩挲著手上的珠串,胤禛眼眸深深,慢條斯理的說著一些場麵話。
胤禎最是厭惡他這幅神態,好似他還是不懂事的孩子般,不值得尊重,連心裡話都不屑於多少幾句的。
話語間,也變得敷衍起來。
坐在首位的德妃關注著這邊的情形,見兄弟二人還是這般不冷不熱的,心裡不好受,要說也有她的因素在,可她後來儘力一碗水端平,爭取不讓兩個孩子難受,誰知道還是這樣的結局。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要她說,也不怪老死不願意多說,老八如今隻差旗幟鮮明的昭告眾人,他對那把椅子有想頭,這樣的出頭椽子總是先爛,胤禎跟想不明白似得,非得跟在後頭。
隻要有老四一日在,就不可能拿他當真兄弟,怎麼就想不明白。
老八那個心裡藏奸的,一心哄著胤禎,八匹馬都拉不回來,也不知吃了什麼迷魂藥。
總歸今天大過年的,眾人都將小心思收拾起來,大麵上看著也過得去。
她一說要走,十二公主就有些舍不得,扯著衣袖怎麼也不願意放手,衛有期瞧得好笑,湊到她耳邊悄聲道:“等你嫁人後,公主府離得也不遠,想什麼時候來,還不是現成的是,何必急這一時半刻的。”
十二公主眼前一亮,前所未有的期待起婚禮來,巴不得早早的嫁出去,日日和嫂子膩在一塊才是正經。
胤禛滿頭黑線,看著妹妹的神色,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等出了宮,就去各家兄弟、宗親處拜訪,等回到府邸,太陽暖呼呼的照耀著大地,奔波了一早上,眾人都有些餓,廚上也備了不少小飯點心,一家人湊在一起,又加了餐,這才覺得好過來。
忙亂的年過去,衛有期覺得自己會瘦上好幾斤,但是據海棠拿過來的腰身尺寸,她竟然還放了一寸。
這事不能忍,說好的怎麼吃都不胖呢?
這馬上都要穿春衫了,腰間肉嘟嘟的,簡直要了卿命。
打一出元宵節,衛有期就開始瘋狂的在校場出沒,說什麼也要把胖回來的肉,再給收回去。
胤禛很有危機感,她這麼在乎自己的身材,是不是對他的身材也同樣在乎。
跟在衛有期的後頭,也開啟瘋狂模式,看的蘇培盛目瞪口呆,兩個主子至於嗎?過年油水足,胖上一星半點實在是太正常了。
然而兩個主子接受不了,蘇培盛捏著自己腰間的軟肉,哭唧唧的加入瘋狂隊伍,怎麼也要跟上主子的審美才成。
白白胖胖的多有福相,他可羨慕梁總管那一身顫巍巍的小肥肉了,一瞧就是有身份的太監,看來這個願望是破滅了。
雍郡王府有些看不明白上位者的做法,但是一點都不妨礙他們照做,等衛有期緩過神來,雍郡王府的下人們,包括門人都進入瘋狂騎射的模式,看上去結實不少。
對這個,她讚不絕口,世人終於明白騎射的重要性,可喜可賀。
而在年節剛過的功夫,妯娌中也傳出一個不好的消息,大福晉五七剛過,八福晉郭絡羅氏病重,早產娩出腹中的胎兒,瞧著有些不大好。
八阿哥跪在榻前,看著神色枯槁憔悴的郭絡羅氏,他也是沒有法子,要麼要了她的命,要麼毀了他的前程,他沒有彆的選項。
要犧牲的,從來隻有她一人。
可沒想到,孩子會早產,雖然對外公布她重病,可一直都好生的照看著,就怕出什麼問題,讓他第一個孩子出現意外。
都說七活八不活,他原本不信,瞧著這瘦小的身軀,心中湧現不好的預感來。
在連續幾個太醫都搖頭的時候,他不得不捧著重金,大張旗鼓的去雍郡王府上,向衛有期求救。
太醫說的話,仍在腦海中回蕩,這麼小的孩子,連藥都灌不進去,隻有聽天由命。再一個,這種胎裡弱,隻能好生的將養著,誰也沒有法子的事。
郭絡羅氏躺在榻上,隻有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伺候她,難免有不周到的地方,她卻沒有嗬斥的力氣了。
她是天選之子,獲得重來的機會,為什麼還會如此,她的絕望,她的痛苦,沒有人能理解,所有人都盼著她去死。
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呢?她也說不清楚。
她策劃的好好的,給自己安排了絕妙的身份,天衣無縫。十來年間,偶爾也會想起那個粉雕玉琢的小格格,可午夜夢回,她又忍不住笑出聲,幸好是個小格格,多好拿捏。
連天都在幫她,福晉病重,讓一切都順利的進行。
“秀兒。”猛然間,好似有人在喚她,有點像是她那個軟弱的娘,郭絡羅氏唇角勾起笑容,她當年差點露餡,她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