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出宮多帶些人,這人心雜亂的。”福全很是憂心明夷,不知道這些人到底衝明夷乾什麼來,明夷明擺不想讓福全多插手的意思,否則也不會連人都不肯帶回暢春園。
明夷裝著乖巧地點頭,“好,記下了。”
任是明夷怎麼也想不到,出宮一回還能碰到這樣的事,瞧瞧被拿下的人,定是早早埋伏在順天府外的,發覺明夷想管的是一香樓的事,立刻用極快的速度召集那麼多的人來,目標就是明夷,更是為了一香樓的案子。
“人往哪兒送?”福全心中的大石沒有放下,怎麼看眼下的情況都不同尋常,無論如何都要確保明夷的安全,要是明夷有個什麼閃失,他們都要追悔莫及。
“豐登帶路,讓人跟著就是。”明夷在京城的宅子不少,有錢,沒道理不置產業,再者喬幽一個商人,最是清楚房子的價值,她買了,自然不能把明夷忘了,明夷手裡的宅子,真要是數數,怕是要嚇壞不少人。
“常寧出海了,你說他要什麼時候回來?”福全揮手,讓人按明夷說的,跟著豐登一起去,不過,想起常寧自玄燁有意開海貿之後,隨著明夷派人早就組建好的商隊,一道出海,說好的一兩年會回來,福全還是掛心。
明夷笑了笑道:“出海行商的事最是說不準,有時候一年兩年,有時候三年四年,要看走得遠不遠。讓常寧出去見見外麵的世界,代我看看外麵,能讓我們有所得。”
此話,明夷說來,福全瞅了明夷好幾眼,明夷道:“福全哥哥有話不妨直說。”
“征知書院人才濟濟,你想過將來如何處置?如今由你執掌,皇上信得過你,自然不會理會外麵的風言風語,待將來,你總要將征知書院交出去,這個人,你想好了嗎?”福全是為明夷著想,雖然有些事看起來離他們很遠,實則也不算太遠,他們的年紀都不小了,若不早做準備,或許將來的某一天,一覺不起。
明夷抬起頭看著福全,透著一股無奈的道:“先前皇上有問過我是否願意將征知書院交給朝廷,我拒絕了。”
福全一聽抬起頭滿是驚訝地看著明夷,那樣的好機會,明夷若是順勢將征知書院交到玄燁的手裡,能省去許多事,福全不相信明夷不知道這個道理。
“可是,是朝廷眼饞書院的人才,或是皇上眼饞?”明夷含笑的迎對福全滿是詫異的眼神,一句反問。
“縱然麵對你,皇上也不會把這些話說得過於明白,尤其隨著征知書院研究出來的東西越發了不得,皇上不可能放任這樣的地方成為朝廷所不能掌控的地方。”一開始,明夷想辦征知書院的時候因為是明夷想做的,因此玄燁雖然心中不想讓明夷出麵,終是沒有說出這樣的話來。
如今征知書院的名氣越來越大,人才,各方麵的人才也開始冒頭,百姓需要,行軍打仗所用的兵器,改變大清生活的糧種,一樁樁的事越發證明明夷並不單純僅僅是想開一個書院而已。
福全都能感受到征知書院的勃勃生機,那些從書院出來的人,看問題的角度分外的犀利,一針見血的戳穿朝政中的利弊,有時候都讓皇帝下不來台,可是一片愛國之心的人,難道要讓他們無視大清的問題?
玄燁作為一個皇帝,為此玄燁會做任何對大清有利的事,這一點明夷比誰都心裡有數。
明夷看向福全,“我覺得皇上不至於如此鼠目寸光。”
一開始開辦書院,明夷就是想發展人才,培養人才,因此縱然倍受矚目,都是值得的。
玄燁看著征知書院,不能否認他的心動,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太學啊,那可是古往今來代表國家最好的學府,看到明夷創辦的書院如此之好,玄燁就沒有想過改製?
不是沒有想過,而是現在天下未平,玄燁得慢慢的來,尤其不宜輕易挑起動蕩,明夷的征知書院讓多少人看到,不是隻有讀書好才能出頭,恰恰相反,各行各業,必須要蓬勃發展,才能讓國家越來越好。
福全頓了頓,要說玄燁的心思,最最了解的人絕對是明夷無疑,畢竟明夷離玄燁最近,尤其在一些細節上,明夷觀察入微,玄燁未與他說的事,很有可能同明夷提及,福全道:“書院的事你心裡有數就成。”
“你提醒我,都是為我好,我都明白,不過請你相信我,書院若是歸朝廷管理,最後隻會適得其反,好的東西朝廷沒有,為什麼朝廷不自己想想辦法創造出更好的學院,培養更好的人才,反而想從彆人的手裡搶走?”明夷並非舍不得征知書院,可是無論任何東西都想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朝廷,難免會讓人心生不安,一來二去,更讓那些人認定朝廷不能容人。
容,有容乃大。很多人都想看到一個能容天下人的朝廷,也隻有一個包容的環境,最後才能造就新的文化。
“如今看來是我多此一舉。”朝廷上的事,為了征知書院吵起來,出自征知書院的人難得的沒有發表意見,卻又何嘗不是等著皇帝說出他的想法,讓他們可以確定,皇帝的心中,究竟如何看待征知書院?
是不是,一個包容萬千的書院,必須要由朝廷掌控,而一但由朝廷所掌控,征知書院還是征知書院嗎?
而玄燁一直沒有在他們想讓他表態的時候說出真實的想法,福全站在朝廷的角度上,以為玄燁亦是想將征知書院握在手裡,牢牢掌控的。
不過,明夷此時提出來,看來在這件事情上,他怕是想錯了。
“不會啊,你提醒得很對,讓我想清楚接下來究竟應該和皇上談什麼。這些都是以後的事,眼下我要先把這些人解決。”一群堵明夷的人,明夷自然要審出幕後的人是誰,又是為什麼。
福全那麼和明夷走在路上一邊走一邊聊,明夷提及人,福全道:“我送你回去。”
有過一個意外,福全是擔心再來一次,因此不由分說的要送明夷回去,又想起明夷要把人問好之後,要是回暢春園的路上再出個什麼事?
“我讓人給皇上送信,讓皇上派人接你回暢春園。”福全確實是一個貼心的兄長,最重明夷的安全。
明夷哭笑不得的道:“福全哥哥,真不用,出這樣的事
是我沒有防備,自然,現在把人拿下來,接下來我會召人過來。”
手下並非沒有人,不過是因為出門一趟,明夷並不認為會有多久,並沒有帶人出來。
不過,也讓明夷意識到一點,玄燁並沒有派人再跟著她,這是完全放心了嗎?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無論明夷去哪裡,都從五穀和七巧嘴裡知道,玄燁派人跟著她,防的不過是明夷逃跑。
有過逃跑史的人,玄燁最是擔心明夷會捉住一個又一個的機會,逃之夭夭。
“果真不用我派人稟告?”福全不是小看明夷,僅僅是不放心。
明夷重重地點頭,“真不用。”
最後福全把明夷送到指定的宅子,瞧了一眼大宅子後,長歎一聲道:“你的家底比我們都要豐厚得多。”
“那是自然,無商不富,你是一個好親王,既不貪贓枉法,拿著朝廷那點小俸祿,莊子鋪子可有可無的經營著,卻要緊的難道不是因為家裡的人口多,吃穿用度,樣樣都要錢,很多人家入不敷出,想積攢一個大家業,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往後會好的。”開始海上貿易,瞧著吧,將來有他們數錢數到手軟的時候。
“行了,人都交給你的人接管了,你也安全,我先回去了。”福全笑笑,不再接明夷的話,不難看出來明夷在一些事上很有遠見,但海上行商的事,雖是暴利,總要等人平平安安的回來才更好說。
明夷道:“今天多謝福全哥哥。”
要不是剛好碰到福全,明夷今天可就懸了。
“你我之間何以言謝。”福全如此接話,同明夷揮揮手,這便離去。
在明夷同福全寒暄的時候,人交到專門審問的人手裡,很快得到答案,但是所謂幕後的人讓明夷一下子驚住了,“確定?”
“是。”彆說明夷了,縱然是問人的那位在聽到人供出來的內容時,同樣滿腹驚訝,為了確保不會有錯,再三的確認過,最後才從對方的嘴裡問出肯定的答案,是真的。
明夷臉色凝重,原以為不會是太大的案子,現在的情況遠遠超出明夷的預料之外,尤其牽涉的人是明夷絕對想像不到的,同時也是滿腹的疑問,事情怎麼就鬨成這樣了?
“夫人,現在怎麼辦?”查清楚是誰來堵的明夷,就連青樓的姑娘,那一樁的命案,看來也牽涉上了,要不要再繼續往下查?
“查,查個清楚,弄究竟怎麼回事。”明夷頓半響,最終下定決心,案子查到現在這個地步,若不弄個水落石出,明夷如何安心。
查,一定往下查,她倒要看看究竟為了什麼。
“格格。”五穀早早叫明夷打發出去,此時回來,也是查到一些事,明夷意示他上前,五穀走到明夷的身邊,在明夷的耳邊輕聲耳語,明夷的臉色更是變得不好。
說完話的五穀站在一旁,半天沒有作聲,明夷神色變幻莫測,叫人拿不準她在想些什麼,最後,明夷喊道:“豐登,回暢春園一趟,就說我暫時有事不回暢春園。”
這些年明夷都不曾夜宿在外,這一回的事,明夷要是不弄清楚,無法回去,她留下,也是想看看究竟背後的人想如何?
明夷打定主意,豐登卻道:“若是皇上問起?”
一夜不歸的明夷,玄燁定然會問起是何原因的,明夷道:“便與他說,我有事情沒有處理好,具體的不必說。”
玄燁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反應,明夷吸一口氣,暫時顧不上。
豐登聞之應一聲,這便按明夷說的去辦,明夷凝望地前方,明明什麼都沒有,站在明夷身邊的人卻感受到空氣一凝。
很快,順藤摸瓜,自然將背後的人一一揪出來,結果讓明夷很意外,更讓明夷不知如何處理才好。
明夷為難的時候,卻有客來訪,明夷臨時安置的地方,除了一個福全送明夷來,能知道明夷在此處,這座院子不該有客來的。
大半夜的敲門聲響起,明夷才收到消息,心裡沒有打定主意,來人自報家門,彆的人也就罷了,這樣一位來,著實沒有辦法讓人不去稟告明夷,明夷聽說來人後,神色間滿是詫異。
“讓他進來。”明夷知道今天晚上定是沒法睡,不想她才剛查清事情,正主就尋上門來了,來就來,明夷正好想知道究竟這是怎麼回事,一香樓之地,怎麼著他了?
明夷要見外客,大大方方的在正堂見之,來的人在看到明夷的時候可見鬆一口氣。
來人身著黑衣的鬥蓬,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的,看不清模樣,跟在他身邊的人也幾乎是一樣的裝扮,見到明夷的時候,那人才將鬥蓬摘下,與明夷作揖道:“姑姑。”
在大清,喚明夷一聲姑姑喚得如此自然的,獨一人而已。
“太子。”若說之前明夷在考慮,會不會是手下的人沒有查清楚,此時看到胤礽就站在她的麵前,便知道手下的人查得一點都沒有錯,這件事與胤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胤礽朝明夷再次見禮道:“冒犯姑姑,我與姑姑賠禮,此事,萬請姑姑勿要外傳。”
手下的人不識得明夷,更想對明夷動粗,要不是福全來得巧,事情一但暴露,胤礽完全可以想像會是什麼樣的後果,正是因為如此,胤礽莫可奈何,唯有冒險來見明夷。
來意道得分明,明夷正想胤礽會不會跟她繞彎子,結果人家不,想胤礽亦是心知明夷的性子,因此毫不猶豫的選擇坦白而懇請。
“事情查到與你有關,但依然沒有查出來,為何你要對一香樓的人動手。”明夷看著站立的胤礽,百思不得其解,凝望著胤礽,希望眼前的胤礽可以給明夷一個答案,一個真正的答案。
胤礽一時遲疑,不知該不該如實告之,若是說出去,往後相當於他有一個把柄在明夷的身上。
可若不說,明夷一樣握著他的把柄,甚至這樣的事捅出去,接下來玄燁定不會輕易饒恕。
明夷道:“太子可以選擇不說,可是太子說出口的話最好三思,我不是隨意任人糊弄的人,事情真真假假,我會查個一清二楚。”
換而言之,胤礽說的話,明夷會衡量真假,更會特意讓人去查查,究竟是不是如胤礽所言。
能查到胤礽的頭上,足見明夷手下的人有些本事,再繼續順藤摸瓜下去,縱然弄不清楚胤礽為何如此,卻可能會捉到胤礽更多不為外人所知的把柄,那對胤礽不是好事。
“上回我被人陷害,多虧姑姑才為我證明清白,我對一香樓的人動手,因為一香樓中有當日陷害我的人。”胤礽被明夷警告一番,自然不敢不重視。
可是,同樣他也在想一件事,明夷若是知道,會不會幫她?
不能否認,明夷確實深得玄燁的寵愛,那麼多年過去,玄燁身邊的女人不少,敢忤逆玄燁的人僅明夷一個,更重要的是,無論明夷做什麼,玄燁都表現出庇護明夷之意,那是胤礽,不,是天下的人都希
望可以擁有的。
更彆說明夷手中的喬幽是天下聞名的富商,還有征知書院。
征知書院這些年參加科舉的人越來越多,甚至越來越多的人在朝廷上站穩腳跟,那些人,確實對大清忠心,也多是辦實事的。
正因如此,在玄燁那裡頗是有臉,與之而來,沒有人會不想取得征知書院的支持,太子,也要用自己的手段坐穩太子之位的。
明夷擰緊眉頭,陷害胤礽的人怎麼可能會跟一香樓的人扯上關係,怎麼聽來都覺得不對,明夷道:“何人?”
關在順天府大牢裡的人,不是僅此一人,明夷去過大牢,見過裡麵的人,問清那是何人,想弄清楚易如反掌。
“是一個叫紅葉的女子。”胤礽不敢瞞明夷,如實而道來,“此女其實當日也在東宮之內。”
這話落下,明夷一下子頓住,那天發生的事,竟然有還有的內情?
胤礽顯得有些難以啟齒,可是麵對明夷靜等下文的態度,胤礽道:“在宮女進來之前,我同紅葉在一起。”
明夷猛地盯向胤礽,“那是青樓女子,你是瘋了嗎?”
確實,若不是瘋了,堂堂一個太子怎麼會和青樓女子在一起。
“此事我是被人陷害的,明夷姑姑,我一直不敢讓彆人知道,那天發生的事就跟做夢一樣。姑姑,姑姑處小到大從未為難過我,求姑姑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阿瑪。”胤礽臉上浮現難言的羞愧,若不是迫於無奈,此生,他絕不會告訴任何人這樣的事。
明夷冷著一張臉,“太子以為這樣的事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