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靜,我甚至沒有哭。目光望向窗外,聽著自己可憐的弟弟、嗓音乾澀、儘力冷靜地述說整件事情的起承轉合。
我沒有阻止他,直到他說:“那股力量反噬父親……”
我打斷他:“夠了,小迪。”
低聲喃喃:“夠了……”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我多想像每位光明正義的主角那樣:切身理解世間的痛苦,然後用自己的正直、善良、語言、行動去打動彆人,讓痛苦的孩子重新展露笑顏……
但我不是。
萊艮芬德家陷入了難以言說的、無言的沉默。
太壓抑了。
一隻怪物無聲無形,擠占著我們萊艮芬德家,它給予我們沉重、沉悶、悲傷……我可以得知它是多麼沉默的一隻怪物。它實在是太安靜了,它也太巨大了。
安靜到我們無法哭出聲。
巨大到它能成為我們終生無法釋懷的陰影。
——它是死亡。
好人沒好報,我早就知道了:怪物隻會找上好人,於是它找上了老爹。
我靜靜地看著兩位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弟弟。
我扯扯嘴角:“抱歉,我去冷靜一下。”
“希耶娜?”
我知道他們在叫我,但我無力回應他們。
我徑直衝上樓,衝進了黑暗的房間——“哐當。”
門關上了。
……
我仰躺在床上,瞳孔沒有焦距,怔怔地看著天花板。
我不知道我在想些什麼,也許什麼都沒想……眼前閃過曾經泡過的泡澡池——它是刺客聯盟的底牌——拉薩路池。
墨綠的池水詭異而陰暗,在我平靜的目光中,它緩緩蕩開。一隻纖細白皙的手,從墨綠色的漣漪中央伸出來,池水的波動越來越大。
“嘩啦!”
一位有著海藻般長發、墨綠色瞳孔的少女破水而出,她看向我,眸中殘餘幾絲瘋狂——那是拉薩路池的後遺症,極少數人可以逃出複活後的瘋狂。
我閉上眼,幾秒後再次睜眼:眼前已經沒有了曾經的自己,取而代之的是黑暗的室內。
細碎的的聲音響在寂靜的臥室裡,我坐起身,垂頭,麻木地撫平被我抓皺的床單。
……不行的。
命運的饋贈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碼,何況死而複生向來是撒旦負責的交易,所以……不行。
“老爹。”我咬牙咽下顫音,嚼碎了自己自私的渴望——老爹不會願意我去違背生死常理,也不會願意讓自己變成這種違背下的得利者
因為,這就是萊艮芬德啊。
我老爹是,我也是。
我不隻是希耶娜,我還是個萊艮芬德,是老爹的孩子。
……
“轟——!”火鳥飛舞,帶著冰霜。
樓梯被我的弟弟們粉碎,這群年輕氣盛的男孩們在雨夜中、在我們家中,出手毫不留情。
一個手持大劍,一個拿著單手劍。
一個是火,一個是冰。
但他們是兄弟。
我盤腿坐在二樓樓梯口,摸著樓梯的斷口……指尖碰到了尖利的木刺,鮮血湧出,我微微一頓。
幾秒後,我含住了指尖,止住了鮮血,卻沒止住那一陣陣刺痛。
來自指尖,來自心臟。
我吐出口中的血。
冷漠地朝下望去,一手支著下巴,一手飛出幾個黑色的飛鏢。
“鐺鐺鐺。”幾聲脆響,我止住他們的攻擊。
“弟弟們啊,”我露出冰冷的笑意,舉起受傷的手指,指腹朝向他們,蔥白的指尖有一抹紅,蜿蜒而下,“姐姐受傷了,身為弟弟的你們還真打得下去啊。”
我的小迪抬頭看向我,他的瞳孔一縮。
凱亞小甜心那持劍的手狠狠攥緊了劍柄,指尖發白。
“為什麼不說話。”我聽見自己理智的聲音。
他們不自覺地上前一步,想到希耶娜身邊去。
“希耶娜……”他們動用元素力,衝向他們的姐姐。
因為……希耶娜在哭啊。
向來堅強的姐姐、永遠不著調的姐姐、得知父親死訊後仍然理智的姐姐……看著他們,她無知無覺地流下了眼淚。
表情冷淡,淚水自眼角滑下。
她知道自己在哭嗎?
……
F**k。
我在哭嗎?
“你們放屁。”我麵無表情地抹去眼下某些冰涼的液體,並堅決表示:兩個臭弟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試圖以汙蔑姐姐的形式打擊姐姐的威嚴。
嗬,這必不可能。
陰謀,是弟弟的陰謀。
身為姐姐的我是不可能上當的哦,嘻嘻。
“好了,小迪,用你那小火星給姐姐點根煙。”銀絲煙鬥輕輕敲著桌麵,我睨一眼自己的一號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