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魏病衣覺得自己太難了,他上上輩子可能是數學試卷,要不然怎麼會這麼難。
隻不過他向來都是一個迎難而上的性子。
大腦思緒飛速旋轉。
於理,現在趕緊出去和顧棠戈說完,把後者哄騙回家是最緊要的事情。於情,雖然沈奉灼看起來不大對勁,但魏病衣暫時不想管這些,他還是想先和顧棠戈出去,不管後者想要說什麼,他這邊都要做一個了斷。既然於情於理都是偏向顧棠戈的,那他理應選擇顧棠戈才對。
然而看見這樣的沈奉灼,他實在開不了口。
他也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正為難的皺眉,想著實在不行就邀請沈奉灼同去,大不了一起講話。哪知道眼前人忽然主動放手。
“我明白了,你去吧。”
“……?”
所以你他媽又明白了啥子?!
魏病衣愣神,大廳內的群眾們也跟著懵逼。
沈奉灼偏頭,垂下眼睫掩蓋住眸子裡的情緒,聲音低低的:“我在裡麵等你。”
“哦,哦。”
魏病衣點頭,凝神看了他一眼,敏銳的感覺這人情緒比剛剛更不對勁了。
肖琅走近,硬著頭皮開口:“沈元帥,你手底下的軍官剛剛又送來了一批軍務。再拖下去你那些屬下都要哭出來了,彆老想著找點事躲公務,快過來一起處理吧。”
這是在給沈奉灼台階下。
肖琅連拖帶拽的拉著沈奉灼回到四方桌前,兩人身邊擺滿了紙張和筆。還有兩台正對著的星網筆記本電腦,電腦有防窺屏設置,外人無法看清電腦屏幕上的文字。
等兩台電腦都啟動,肖琅轉頭看向魏病衣,雖然眼神裡還是濃濃的不滿,但嘴上還是忍不住作出口型:“大家都懂,快去快回。”
“……”淦,話都讓你們說了,他還能說啥!
魏病衣原地站了幾秒鐘,果斷轉身出門。
這裡的氣氛甚至比魏病衣在場的時候還要嚴峻幾分。客廳裡的眾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特彆是各方勢力的軍官們,他們的表情一個比一個懷疑人生,隻戰戰兢兢的在一旁假作木頭人。
一時之間客廳裡隻剩下肖琅劈裡啪啦的打字聲,沈奉灼這邊倒也在看公務,隻不過眸子黯淡,手指也僵硬的動都不動一下。
肖琅處理完好幾件公務的時間裡,他還在看最開始的那一件。過了一會兒,肖琅忍無可忍的抬頭看了他一眼:“有些事情急不來。”
“……”
沈奉灼沒說話,強打起精神處理公務。
一門之隔的另外一邊。
平台還算開闊,兩人各站一邊,相隔距離足足有三米多。風雪跟不要錢一般呼呼啦啦的往人脖子裡鑽,魏病衣縮脖子,雙手插在剛剛才穿上的黑色羽絨服兜裡。
臉上殘留許久的妝還沒弄掉,頭套也沒摘,讓人渾身難受。倒是應了肖琅的那一句話,現在的魏病衣滿心隻想著速戰速決。
“你單獨找我是想說什麼?”
顧棠戈從兜裡拿出煙和打火機,風雪侵蝕下點了好幾次火都沒點著。最後他將這些重新揣回兜裡,雙手搭在欄杆上,視線看向很遠的地方。
“顧子驍去找他母親了。他給出的理由是還想看看母親,但我知道,他更想知道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不是跟我所說的一樣。”
頓了頓,顧棠戈總算將視線挪向魏病衣:“他不信我。”
魏病衣冷的搓手,茫然道:“這是你們兄弟倆之間的事情吧,跟我說乾嘛。”
顧棠戈說:“我也不信我自己。”
魏病衣一愣:“嗯?”
顧棠戈認真說:“當年是不是有遺漏的地方,你有什麼苦衷無法對我說。”
說這話的時候,顧棠戈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藏的很深很深。魏病衣距離他不近,甚至根本沒有看出來這期盼。
他現在隻滿心茫然,當年的事情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僅僅知道的那麼一點點,也是從顧棠戈本人口中得知的。就算魏鬆雪真的有什麼苦衷,他也沒有辦法替其開口呀。
想了又想,魏病衣隻得撈起自己最擅長的演技,抿唇的時候臉上已經滿是苦笑。
“如果真相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會後悔這十年這樣對我嗎?”
“後悔?”顧棠戈唇角微勾起,笑的十分淒涼:“十年前從那個村子裡逃出來的時候,我就百般告誡自己,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也不能後悔。這會變成阻擋我前進步伐的累贅。但是現在,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後悔,隻是忽然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本來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話音剛落,魏病衣心尖猛的一痛。
就像有一根針紮著心臟一樣,抽著疼刺著疼,痙攣到無法呼吸。
這下子魏病衣連演戲都忘記了,真實的情緒完全暴露在冰天雪地裡。似乎是察覺到身旁人的驚訝,顧棠戈歪頭:“怎麼了?”
魏病衣咬牙,臉上陰雲密布。
氣氛一時沉寂,誰也沒有再開口。顧棠戈沒有追問,終於又點燃了煙,低著頭一口接一口抽著,看起來十分頹唐。
表麵上看起來無波無瀾,實際上魏病衣這邊已經和係統懟起來了,他震驚到恨不得掐著係統的脖子,把它從腦海裡拎出來錘一頓。
【係統,怎麼回事,我剛剛怎麼會覺得難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根本就不care顧棠戈啊!你老實說,魏鬆雪是不是還活著,就在我所在的這具身體裡?或者我其實是一個人格分裂,魏鬆雪是表人格,而我是裡人格?!】
【不是的。魏鬆雪已經死了,你也不是他分裂出的人格。】
【那我剛剛的情緒是怎麼回事?】
【……】
【不要裝死!你可以發布任務也可以設定期限,這些我都可以接受,因為隻要我還活著,所有事情都是有一線生機的,都不是大事。但你不能私自控製我的情緒和感情,這很過分。】
係統從來沒有見到過魏病衣這麼生氣的模樣,它一下子也慌了,下意識解釋。
【不是的。我沒有操控宿主感情的能力,至於你問的問題……我也沒有回答的權利。宿主,我隻是一個任務傳播者,您要是真的想知道,可以自己去查查看。不過彆擔心,這些情緒出現的次數很少很少,少到幾乎沒有,絕對不會影響您本人做任何事。】
“你得的是什麼病?”
顧棠戈已經抽完了一根煙。
麻蛋說沒病不相信,難道非得他說有病才開心嗎?魏病衣臉色依然難看,這下子真的懶得再敷衍眼前人了,直說:“不關你的事,你趕緊走,太子殿下不是急著找你麼。”
顧棠戈一滯,輕輕點頭轉身。
身後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陽台門輕輕開啟。
魏病衣心中有不屬於自己的不甘與酸楚,他是個不服輸的個性,自己不舒服,讓他不舒服的那個人也要不舒服,這樣才扯平了。
想了想,他皺眉啟唇:“顧棠戈,不管那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麼,你已經來不及了。對於你的母親,對於我,你都已經來不及了。”
顧棠戈垂眸,手心捏著門把手,眼神閃過痛苦與酸澀。要是讓帝國千千萬萬少女看見這張白皙秀美的臉露出這樣的表情,指不定得心碎成什麼樣,偏偏魏病衣頭都沒回一下。
十分絕情的模樣。
又一個人待了一會,等整理好思緒,魏病衣很快滿血複活,重新變回那個灑脫的他。
想通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
開門進屋的時候,顧棠戈已經離開,客廳裡少了許多人,原本150多個。現在零零星星的軍官加起來隻有40來個,劇組人員倒是都在,他們得熬夜排新的表調動戲份拍攝,得知元帥少將軍即將全場陪同,眾人心中又是震驚又是忐忑又是榮幸又是興奮,五味雜陳。
現在正全部熬在客廳裡搬機器或者裝設備檢查損壞與否,像是打了雞血一般激動。
魏病衣攔住忙碌的導演,提醒道:“劉導,收拾攝像機的時候能不能把鏡頭朝裡呀。鏡頭蓋都要蓋好,最好不要照到沈元帥的方向。”
劉導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但還是拍著胸脯保證:“你放心!”
說完,他想了想又硬著頭皮尷尬道:“小魏啊,啊不。魏少爺,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說。”~_~
魏病衣笑道:“您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小魏就好。你想說的事情是不是晚上睡房的問題?”
劉導一驚:“你怎麼知道?”
魏病衣含笑說:“我記得客棧房間不多,原本劇組的人睡覺是夠用的,還空出來不少房間。但看現在這個樣子,至少今天晚上肖將軍和沈元帥都不打算回去了,房間肯定不夠。您有什麼困難儘管說,也許我能幫忙想想辦法。”
劉導驚訝的看著魏病衣。忍不住在心裡感歎了好幾聲不愧是魏家走出來的人,這風度這氣質……難怪幾個巨佬都喜歡他,人好又漂亮,誰不喜歡呀。
腦子裡思緒千百轉,他嘴上開口很快:“如果是兩個兩個住一間房,客棧是勉強住的下去的。隻不過還有一個人會單下來,剛剛我問了一下,女生這邊不提,劇組的男的都兩兩湊團,軍官們也不敢和自己的頂頭上司住一起……”
絮絮叨叨說一大堆,魏病衣一直耐心聽著,然而一旁的明冬忍不住了。
她直接走近說:“劉導的意思是現在就你這邊是一個人住,沈元帥和肖將軍沒有地方住。你想接納誰住,還有一個單下來的人又該怎麼辦。”
說完,明冬表麵上看上去怪平靜的,實際上腦子裡的小人已經開始捶地痛哭。
不要哇!我磕的cp腫麼可以鬨矛盾,都說床頭吵架床尾合,衣衣你今晚一定要和沈奉灼住在一起啊啊啊啊!晚上元帥把你這樣這樣,再那樣那樣,說不定他氣就消了咦嘿嘿嘿……
正主發刀,cp粉要懂得自己刀尖舔糖,再高級一點就是自己造糖吃。
——對不住了,肖少將軍!
明冬假裝十分不在意的、隨口的、輕飄飄的提了一句:“肖將軍的下屬在那邊聊天,我剛剛聽他們說肖將軍晚上睡覺呼嚕聲能掀翻一層樓。如果你今晚和肖將軍睡的話,我這邊正好有耳塞,但不太隔音,可能還是會一晚上睡不著。”
魏病衣:“……”
明冬以為他心動了,壓抑不住激動說:“怎麼樣,今晚和沈元帥睡一起吧!”
魏病衣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緩慢搖頭:“不用了,三個人睡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