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壯儘於矢刃,女弱填於溝壑】
伴隨著李珂話音落下,卻是有畫麵與場景再度生出。
是新生的帝王登基,於群臣麵前立下豪言,定將功過堯舜,為後世創立下千秋不朽之功業。而即使是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楊廣亦不曾有過片刻的反省,仍是在保持著盲目的自信,不認為自己有過食言,更不曾認為自己有任何的錯誤。
這是一個偏執與自信到極點的帝王,而在後世的千年之後,確實有人為楊廣翻案,認為其有資格成為同秦皇漢武一樣過在當代,功在後世的聖君。
於是在天音落下的那一刻,有人皺眉,卻是不由得替楊廣叫冤。
“始皇帝做過的事情,楊廣都做了,隻是沒有焚書坑儒。楊廣做過的事情,李世民都做了,隻是李世民沒有開大運河。為什麼李世民和始皇帝都是千古一帝,而楊廣卻成了逆天虐民的隋煬帝?”
繼而得出結論:
“世人欠楊廣一個公正的評價。”
但什麼才叫公正?
東京官吏督役嚴急,役丁死者什四五,所司以車載死丁,東至城皋,北至河陽,相望於道。
在某些方麵而言,楊廣同始皇帝、劉徹等確實是一類人,在他們身上具有著共同的特質。
不遵守陳規陋習,不願意浪費一分一秒,總是激情蓬勃充滿鬥誌,想要將自己的雄心壯誌與藍圖最大化而不願意接受掣肘。
但這一切其實是建立在普通人的血汗與生命之上。
隻不過在錦衣玉食之中、在金玉堆砌裡長大的人身上是有視覺盲點的。
觸目之所及,都是朱門錦繡、奇珍異寶。
結交往來,都是達官顯貴、王公貴族。
所談所言,都是軍國大事、國計民生。
世俗百姓的生活距離他們太遠太遠,而人命與民力之於他們而言,僅僅隻不過是一個數字。
遑論楊廣既不是親眼見過列國紛爭、體驗過人間疾苦的始皇帝,亦不是罰酒三杯,能夠在晚年之後做出改正的劉徹。
楊廣之所想要實現的,是宏偉的目標與藍圖,卻僅僅隻是那目標與藍圖,是能夠叫自己超過堯舜的功業。
至於百姓如何,民生如何,對於他而言並不重要。
於是隨
著那畫麵與場景推進,在立下豪言之後,雄心萬丈的帝王開始發號施令。
“朕要創造前所未有的功績與功業,朕要你們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工期完成。”
“可有意見?”
十二毓冠冕之下,眉目英武的帝王眸中似是含著耀眼的光,又似是蘊著灼灼火,足以燃燒一切。
楊廣並不是在征求誰的意見。
隻是這樣的光芒與火焰並不足以照亮一切,反倒會帶來無儘的困苦與災難。
在下達這樣的命令之前,楊廣或許考慮到了很多很多,如物資的儲備、財政的平衡等諸多種種。
我們都知道,楊廣從隋文帝楊堅手上接手的是一個極度富裕的王朝。
天下豐收,人口增長,倉庫充實,兵強馬.……
這是一個處在上升期的王朝,而隋文帝楊堅之所打下的堅實基礎與底子,亦足夠楊廣霍霍。
若是單純以敗家而言,即便是再如何的酒池肉林再如何的喜好享樂,隻要楊廣不亂折騰,楊堅所留下的一切亦足夠楊廣揮霍。
但壞就壞在楊廣在喜好享樂的同時,同樣是一個有著所謂理想的愛折騰的帝王。
可想而知,在這樣一位不了解民生疾苦並且極端自大君王的苛責之下,那些大臣們為了完成任何,又究竟會采取什麼樣的手段。
總歸那所有的壓力也好來自帝王的宏偉理想與藍圖也罷,都是可以被層層轉移的。
受苦的總歸不會是那些官吏。
為了儘快的完成任務,為了更好的獲得皇帝的嘉獎,營建東都洛陽的官吏們將民工分成三班,晝夜不息。
修建運河就更不必說,男丁們在工地上乾活,女眷們則被征調過來炊製飲食。
工程的進度在皇帝的意願以及監工們揮舞的鞭子之中如火如荼的展開,嚴格的工期要求,惡劣的飲食以及醫療、勞保設施,長時間高強度的超負荷勞動……服役的兵丁致死者將近一半,東至城皋,北至河陽,拉屍體的車連綿不絕。
但這其實並不是楊廣的專屬。
役使嚴急,丁夫多死,疲屯顛仆,推填坑坎,覆以土石,因而築為平地,死者以萬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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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隋朝皇帝乾工程?
不填個幾萬幾十萬人命那叫什麼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