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小心翼翼的問道:【宿主?】
靳野沒有開燈,整個房間唯一的可見光源,就是自窗外蔓延進來的一地月光,可靳野的站位卻是實打實的背光,這會兒他低垂著眼瞼,沉默的凝視著青年安靜的睡臉的時候,001根本就沒辦法看清他的表情。
而那些它最想確認的東西,卻又是它此刻還不能明目張膽的向靳野確認的。
有葉梓生的攻略者身份暴露在前,加上靳野本身就不是什麼遲鈍的人——大多時候他或許什麼都不說,但001很清楚,自家宿主心裡門兒清呢。
既然葉梓生和沈清晏都是攻略者,那麼以往各個世界形形色色,刻意接近他的人的真實身份,想來靳野應該也已經一清二楚了。
隻是不知道,現在靳野究竟是怎麼想的。
就在001自顧自思考的那麼一會兒時間裡,靳野也仿佛回過神來似的,他忽然轉過身,悄無聲息的向門外走去,一直到月光照不到的黑暗深處,沉寂的夜色之中,唯有房間的大門處,換來輕微的“哢噠”關門聲。
*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沈清晏從床上坐起身,他伸手揉了揉因為宿醉而暈眩難耐的頭,喝醉時的記憶也隨著意識的清醒而瞬間回籠——
沈清晏:“……”難怪都說喝酒誤事,他這都乾了什麼啊!
簡直頭大得不行。
偏偏002這會兒也很沒有眼力勁的火上澆油:【彆忘了你之前是怎麼答應我的。】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句話的確很管用,至少沈清晏很快恢複了平靜。他三兩下穿上衣服,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了下來:“我知道。”
頓了頓,他仰起頭,看了一眼樹梢上清冷的明月,聲音卻很低:“我就是為了這個,才回到霽星的啊。”
……他已經,不能再這樣陷下去了。
002愣了一下,似乎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什麼意思?】
沈清晏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當前的聯邦需要一場戰爭,但以此時第一軍團與聯邦微妙到極點的關係,滕巍絕不會輕易向阿爾法星係宣戰,這樣一來,這個作為宣戰的借口死在阿爾法星係一方手上的人,就必須足夠重要,重要到滕巍一個人扛不住。
在這一點上,沒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了。
沈家雖然很少出現政客,勢力卻遍布聯邦各行各業,不僅是舉重若輕的頂尖家族,更是以總統為首的黨支主要經濟來源,他如果死在阿爾法星係,哪怕滕巍有心想壓下去,總統這邊也絕不會坐視不理。
聯邦從阿爾法星係那裡收到的憋屈已經夠多了,尚未回收的霽星至今仍是聯邦的恥辱,一來總統一派本就對克勞斯的死亡心中有愧,二來,他如果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總統若是和滕巍一樣視而不見,大事化無,必然會使麾下的家族寒心。
最重要的是,聯邦和阿爾法星係曆史遺留問題,和近幾年因為資源分配引起的矛盾,也讓聯邦公民普遍對阿爾法星係心有不滿,真這麼做的話,整個總統一派的聲望都會一落千丈的。
與其耐心等待,倒不如主動挑起紛爭,而作為借口的這個人,則必須擁有一定的分量——在這一點上,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002有點納悶了:【……道理我都懂,但這與你和我的約定有什麼關係?】
“你不是希望我和靳野保持距離嗎?”沈清晏說:“隻要我死在阿爾法星係,聯邦就有足夠的理由挑起戰爭,到時候任務完成,我也能離開這個世界。”
這大概也是他最後能夠為他做的吧?
002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考慮死遁這種離開方式。】
它知道,沈清晏其實是非常討厭死遁的。
在他看來,這是對原主親人的一種不負責,更是一種殘忍,也正因如此,在有選擇的情況下,沈清晏絕不會將這種方式列入考慮範圍內。
“沒關係。”他輕聲道。
一人一係統說話間,他悄無聲息的推開玻璃窗,翻身跳了出去,在做完這個動作後,他轉過身,最後看了一眼身後那扇沉寂的大門。
他覺得靳野這個人其實是真的很奇怪——有時候你會覺得他就像是符合所有人期望值的那個英雄,雖千萬人吾往矣,寧百死而不悔。有時候又像是個徹頭徹尾的政.治家,你從他身上感受到的溫柔,其實不過是慣來收買人心的伎倆,用來丟上棋盤博弈的籌碼。
而如果是靳野的話,大概從葉梓生出現開始,就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吧?畢竟對方原本就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在恰當的時候,應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況且——
“我是攻略者嘛。”他很輕的笑了笑:“攻略者是不會死的。”
所以,也沒什麼值得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