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野雖說要與那楚雲城太守合作,可墨琅卻知道,這幾個月以來,靳野壓根就沒有離開過猩骨山一步,與那人修更是從未見過麵,確定合作時,也不過派去銀月,與太守手下的人修見麵商議,雙方從未麵對麵考慮過合作的細節,這樣的合作,當真可信嗎?
銀月搖搖頭:“尤陽是個聰明人,他是不會做這種舍本逐末的蠢事的。”
見墨琅仍是一副困惑的神情,銀月失笑:“你不會真的以為,靳哥說得合作,僅僅隻是我們猩骨山替延雲王除掉神使,而延雲王替我們除掉猩骨山中的叛徒那麼簡單吧?”
墨琅:“……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說到這個話題,銀月的神情也嚴肅了起來,他抬手憑空設下一道屏障,避免兩人的談話被有心人窺探發覺,這才繼續道:“如果隻是想借刀殺人,猩骨山不一定非要找人類諸侯這種龐然大物,延雲王也沒必要冒著被人皇猜忌的風險與我們猩骨山來往。”
“能夠讓人類冒著風險,也要做出嘗試的,隻有那些擁有足夠吸引力的實際利益。”
墨琅似懂非懂的看著他。
銀月搖搖頭,墨琅擅戰,對計謀決策這類的事情卻是極其遲鈍,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說直白一些,墨琅是不會聽得懂的,遂開門見山,意簡言賅道:“靳哥打算重建平雲城。”
“世人皆以為平雲城的意義是人修初次嘗試與妖修和平共處,實則不然,當年平雲城主設想的,其實是與前任妖王合作,搭建人修與妖修的合法地下黑市,實現自由貿易。”
“可惜平雲城主識妖不清,挑錯了合作對象,猩幽向來貪得無厭,偏又鼠目寸光,他以為殺了平雲城主就能得到平雲城全部的利益,實則適得其反,到頭來不過竹籃打水一場空。”猩幽正是前任妖王的名字。
為了讓墨琅更好的理解,銀月想了想,又道:“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吧,人類需要我們妖族的妖核、獸身中的某一部分,來製作丹藥、靈器、陣法等等,除此以外,還有很多罕見的藥材,是需要特定的妖獸的妖力守護,才能生長出來的。如我們蛻皮後留下的殘渣,對人類來說,卻是罕見的材料。”
“至於我們就更不用說了,”銀月聳聳肩:“我們妖修強大的肉體,的確足以承受絕大絕大多藥材本身的妖力,卻未必能夠保證吸收全部藥力,相比之下,人類的丹藥就沒有這個煩惱,倘若不慎受傷了,有了特定丹藥,我們的身體也能夠恢複得更快。”
“靈器不說,對我們妖修來說,獸身就是最大的武器,可誰不想像人類一樣,有極品聚靈陣來輔助修煉呢?”
“一直以來,由於人妖之間的惡劣關係,雙方的交易通道不僅被堵得死死的,對我們來說微不足道的東西,卻往往能夠在人類拍賣場上賣出天價,妖界也是一樣的,大家嘴上瞧不起人修,可人修製作出的那些東西每次在妖修出來,哪次不是搶得頭破血流?”
銀月淡淡的道:“尤陽和靳哥的確沒見麵,也不需要見麵——你也可以把這理解成聰明人之間的默契,尤陽也好,靳哥也好,對他們來說,彼此就是在妖界和人界中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合作對象。”
“雙方都會默契的遵守約定,因為更大的利益還在後頭,待平雲城完成重建,這裡頭的利益毫無疑問會龐大到一個極其恐怖的地步。”
“這事兒換了誰來都不行——彆的不說,換做是你,在這種根本就沒見過麵的情況下,你有相信尤陽的胸襟和魄力嗎?做不到這一點的話,平雲城即使重建,也隻會落得十年前的平雲城一樣的下場。”
墨琅聽得很專注,他雖然不擅長這些,卻也不希望自己過的迷迷糊糊,連自家老大的用意都不知道。
這邊銀月說著說著,也有點上癮,索性又往深處點了兩句:“你還記得白淮吧?”
墨琅點點頭。
剛才他在殿中問靳野後續的時候,對方便是做出了將後續事項轉交給白淮的決定。
不同於少年時便跟隨靳野的墨琅、銀月二人,白淮是靳野坐上妖王的位置後才提拔上來的。
白淮並不是前任妖王的人,他成年沒多久,在過去近百年間,一直是猩骨山幼崽裡的老大,靳野即位後便給幼妖提供了大量工作的機會和平穩生活的地盤,白淮自然也不會例外。
外妖都說不理解為什麼靳野寧肯讓戰力出眾的成年妖修不高興,也要維護雌性和幼妖,銀月起初也不是很理解,但隨著這幾個月的觀察,他漸漸明白了靳野的想法。
比起思維固定,桀驁不馴的成年妖修,這些幼妖固然弱小,卻擁有龐大的潛力和成長空間,靳野即位不久,縱然他吩咐了什麼事,那些成年妖修也不會全心全意的忠於他,為他做事,可幼妖就不一樣了。
對無父無母,常年生活在危機中的幼妖來說,靳野便是他們的救贖,他們忠於靳野,也隻會忠於靳野。對於靳野的吩咐,隻會毫無保留,傾儘全力,乃至抱著某種不怕死的態度去完成。
相比之下,不能掌控的力量,不如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