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野從一個人類修士那裡得知小家夥的種族由來。
隨著又一年的時間過去,平雲城的重建工作已然逐漸步入了正軌。不得不說, 和如尤陽這般的聰明人合作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哪怕兩人幾乎素未謀麵, 然而縱使隻是透過對方安排過來接觸合作的人類修士, 便足以看出此人的麵麵俱到。
據尤陽那邊派來的主事人代表所說的, 像小狐狸這般變幻多端, 又極難看穿的妖怪,名為幻妖。
顧名思義,這類“妖怪”是沒有原型可言的,它可以今天是飛禽, 明天是走獸, 必要時也能化作深海裡的藍鯨。而這一切變化, 往往隻在幻妖一念之間,是自出生之日起便有的天賦神通。
靳野看著蹲在果盤邊上數數的小肥啾,沉吟道:“能化形嗎?”
說來也奇怪, 在猩骨山這樣靈氣旺盛的地方, 小家夥更是好吃好喝的混了十幾年了, 尋常資質再差的妖怪, 修真天賦如何不說, 化出個人形還是沒問題的, 再不濟的, 好歹也能口吐人言。
唯獨這隻小幻妖, 它來時是什麼樣子, 如今給靳野好生的養了十多年, 便還是什麼樣子。
那人類修士看看小肥啾,看得出來,這隻小幻妖在這裡過得很好,所謂拍賣會上搶破頭的雪蓮靈果,到這裡卻不過是它掌心來回撥弄的玩具,他動了動唇角,欲言又止。
“怎麼?”
“殿下可知,在我們人類修士之中,素來有運勢一說?”中年修士斟酌著字句,小心翼翼的道。
靳野看他一眼。
在修真界之中,運勢之說並不是一種虛無縹緲的傳說,而是一種貨真價實的存在,每一個修道者都有其命定的運勢,說得簡單點,有人生來倒黴,也有人生來運勢滔天。前者出趟門或許還得擔憂會不會被路過的大能交戰所牽連,而後者哪怕坐在家裡,躺在床上,都會有價值連城的寶物主動送上門來。
分神期以下的修士,往往是不能看到自己或他人的運勢的,然而在分神期及以後,修真者便可通過對方身上的顏色,來判斷其運勢。
大功德者自當金光加身,更有甚者,其運勢於身後彙聚幻化出金龍縈繞之象;冤孽纏身之人倘若不洗清罪孽,那深淵般的漆黑便會一直籠罩其全身,即使輪回轉世,也無濟於事。
對於能夠看見運勢的大能們來說,那些個運勢差的,說殺便也就隨手殺掉了,可若碰上運勢呈金龍之象的,那便是貨真價實的天道之子,且不論會因此折損自己多少運勢,能不能真正的斬草除根就是一個問題。
既是天道之子,又怎會輕易死去?
目光落到那小幻妖身上,中年修士的神情也變得複雜起來:“幻妖雖名為幻妖,本體卻不是妖,而是人類修道者的精魂所化,他無法修煉成人形,隻因他原本就是人類。”
天無絕人之路。
隻有倍受天道寵愛,被有心人攪亂篡改命運而致夭折的人類,才能在必死之局中,化殘魂為幻妖,以另一種方式存活下去。
那變幻多端的神通,正是天道不願其徹底湮滅,而賜予的天賦。
“殿下如果想要這隻幻妖恢複人形,隻需找些珍貴特殊的材料,煉出一具人類軀殼,讓幻妖融合即可。”人類修士低聲道。
他沒有告訴靳野的是,即使是在人修的世界裡,膽敢如這般對天道之子下死手的,縱使放在整個大荒王朝,也絕非普通人修能做到的,而這幻妖生前既為天道之子,其身世背景、乃至生前仇家,恐怕亦是大荒的龐然大物。
以尤陽這般作為一城太守的,若非天大的仇恨,也不敢對那些天道所眷顧的人類天才出手:一來有天道庇護,運勢滔天者難以被趕儘殺絕;二來,隻要不死,哪怕僅留一點殘魂,這種天道之子的成長空間與速度,都不是尋常天才可比擬的。待對方羽翼漸豐,誰生誰死,那就說不一定了。
連一城太守都不敢輕易得罪的人……再往上,恐怕就是九州諸侯王級彆的存在了。
考慮到這一年來,雙方還算愉快的合作關係,那人類修士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不動聲色的提點了一句:
“他如今隻是幻妖,天道有意掩蓋其氣息,即使是分神、大乘期的修仙者,也難以察覺到他的存在,可一旦重回人身,是一定會被同族的血脈至親感應到的。”
一般來說,能夠被自己的血脈至親找到,重回家族中去,當然是一件好事,可如果……那冒著得罪天道的風險,也要他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的,正是他的血脈至親呢?
說完這麼一番話後,人類修士便起身請了辭――他來此處是為傳達自家主子的好意,這會兒既然任務已經完成,自然不會再久留。有了小狐狸這麼一樁意外,他麵上不顯,心裡卻是有些憂心忡忡的。
如果這位妖王鐵了心要替自己的小寵物重塑真身……
自家主子雖說是延雲王手下的得力乾將,可要知道,放在整個大荒,在那九位諸侯王中,延雲王可不過是墊底一樣的存在啊。
靳野戳了戳果盤邊的小肥啾。
小家夥站得不穩,啪嗒一聲仰麵摔在果盤裡,它本在盤子裡數葡萄,不想數到一半的數就這麼被人打斷了,頓時抬起頭,眼含責備的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