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野問它:“你想化形嗎?”
小肥啾眨巴下眼睛,似乎並不理解他話中的意思,困惑的“啾”了一聲,它歪頭想了一下,發現以它的腦袋瓜子,的確不太理解,“化形”是個什麼意思,於是很快就將這個問題拋在了腦後,拍打著翅膀在他肩上落下,低頭親呢的用腦袋拱他。
靳野也不再吱聲。
他向來敏銳,又怎麼可能察覺不到對方話中的未儘之意?隻是……
他垂下眼瞼,半邊麵孔掩蓋在背光的陰影裡,看不清表情。整個人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陽光無聲的落下來,襯得他的影子在地麵上拉得很長很長。
……
煙霧嫋嫋的宮殿內,錦衣華服的男人皺緊了眉頭,不悅的道:“我們當初不是說好的嗎?暫且先潛伏一年,一旦準備妥當了,便即刻把那黑蛟拉下馬,你現在反悔退出又是什麼意思?”
他對麵的虎妖卻是神色不變,泰然自若的搖了搖頭:“我一向忠於妖王殿下,可從沒答應過你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話音剛落,那妖修的臉色頓時變得極其難看,他冷冷的盯著身前的虎妖,憤然道:“當初你也說了,殺傷搶掠乃我妖族的本性,黑蛟那般壓製妖族的天性,有朝一日必遭反噬,與其讓猩骨山毀在那隻黑蛟手上,不如……”
“雷兄可彆開這種玩笑,”那虎妖卻是笑起來,貌似嚴肅的道:“在下一直對妖王殿下心悅誠服,又怎麼會有此等膽大包天的想法?還望雷兄慎言。”
他說得一本正經,實則眼中隱約有寒芒乍現,帶著淡淡的警告意味:“倘若雷兄還是這般執迷不悟,糾纏不休,那我可就隻能請妖王殿下來替我解釋了。”
他話中的意思很明顯:以前怎樣我不管,從此往後我不會再加入你謀逆之事,你如果識相,那麼最好也彆向任何人提及我們曾經的合作,否則我回頭就將你一切行為彙報給現任妖王!
男人微微一頓,神情變得陰晴不定。
見他沉默不語,似已妥協,那虎妖這才微笑著起身,漫不經心的道:“我身上還有妖王殿下吩咐的要事需要去辦,就不耽擱雷兄的時間了。”說完,他看也不看對方的臉色,徑直從大門口出去了。
隻留下屋子的主人獨自陰沉的坐在那裡。
這並非是獨一例。
事實上,隨著他們一年前的約定之日越來越近,更多的妖修在這個關鍵的時刻選擇了退出,其中的理由也都大同小異,無非是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他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現任妖王才是最適合猩骨山的統治者,“建議”他最好也不要輕舉妄動雲雲。
他心中氣惱至極,既是無可奈何,又是莫名其妙。
一年前他提出殺死黑蛟,奪回猩骨山統治權的建議時,響應者眾多,如今才不到一年,當初還信誓旦旦,必與靳野抗戰到底的妖修們,卻在最後關頭紛紛選擇了倒戈,竟是對當年的計劃絕口不提,儼然是放棄了再與靳野作對的念頭。
怎麼會這樣?
“大人……”他皺眉冥思間,門外又有妖奴敲門來應:“大人,黑荊森林的尊上派人來說,說……說是他心意已決,往後隻會全心全意忠於妖王殿下,還請大人不要多此一舉,令他為難……”
自此,這個一年前還響應者眾的陣營,竟已隻剩下他一人。
男人深深的呼出一口氣,他的臉色依舊難看,但在接受了事實後,這會兒也不再那般氣惱了,既然同伴倒戈,那麼他也隻能從其他地方再想辦法了。
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途徑……
*
小狐狸縮著身體,走走跳跳的從外頭進來的時候,房間的主人已經睡著了。
窗外夜色漸深,靠近木窗的牆壁底下,燒得暗紅的木炭帶著溫暖又微醺的氣息,屋子裡靜悄悄的,偶爾響起木炭劈裡啪啦燃燒的聲音。
青年趴在略顯淩亂的桌上,闔眼睡著了。
夜明石瑩白的微光和蠟燭木炭的火光涇渭分明的點亮了大半個屋子,小狐狸跳上桌子,專注的盯著對方的睡臉瞧。
它專心致誌的看了一會兒,又看看四周,見左右無人,頓時低下頭,悄咪咪的在青年臉上啾了一口,尾巴在空中愉快的晃一晃,而後偷偷的再啾一口。
初秋的夜晚難免微涼,占完便宜的小狐狸想了想,又跳了下來,叼來一張毛毯,小心翼翼的給人蓋上了,做完這一切後,它悄無聲息的鑽進對方懷裡,自己找了塊舒適的地方蜷成一團,而後甜甜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