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映白拍了拍它的腦門兒,走出了院門。
一到錦衣衛衙門,就有個小校尉在等候他,自報家門,叫房家墨,年紀不大,十五六歲的樣子,是上麵分配給他的隨從。
果然做了官,配置就上來了,連隨從都有了。
“大人,我帶您去辦公的地方。”
跟黎臻那種自己占一個院不同,他身為百戶,跟其餘的百戶擠在一個大院裡,密密麻麻的班房,他隻占了其中的一小間,除了桌椅外,再擺放個臉盆架衣架書櫃,也不剩什麼地方了。
而桌子上的公文堆積如山,宋映白嘴角抽了下,不敢相信的指了指:“我這才上任第一天,怎麼就這麼多公文?”
“大人,上麵發文,讓百戶及以下各部分清理積案,各小旗報到總旗,而總旗就報到你這裡來了,咱們這上前所百戶一直空缺,文書就積壓著。”
宋映白記起昨天在大堂的確看到有清理積案的公文。
他坐到椅子上,隨手翻了翻,苦著臉道:“……我知道了。”
“大人,今日安排如下,辰時校場視察各總旗和小旗操練,巳時參見咱們上前所的千戶刑大人。下午倒沒什麼安排,還有,這些是到現在為止送來的賀貼。”
房家墨說完,從公文匣取出一疊厚厚的賀貼,宋映白簡單看了看,有本所的百戶送的,也有其他所的,林林總總,不下幾十封,當然他知道,這可不是衝著他來的,人家看的是黎臻的麵子。
“你幫我回了吧。”宋映白道:“你搬把椅子坐我對麵。”
這種給官員做隨從的,也不是尋常的校尉,通文墨是必須的,以後遇到機會提拔得飛快。
房家墨便搬了椅子坐到宋映白對麵,幫他回賀貼。
宋映白則開始看往來的文書,不得不說積壓的案子千奇百怪,比如有黑皮膚老婦人化身怪鳥啄食嬰兒眼球之類的。
他本身也是經曆過蜈蚣精跟何首烏精的,所以也不驚奇。
辰時,他來到校場視察錦衣衛的操練,他之前可是站在這一百多人裡接受視察的,現在則可以背著手,氣定神閒的踱步巡視麾下。
這種視察也不是每天都有,按照規矩,每個月初一、十五才有。
在來之前,他設想過下麵的人可能會給他難堪,比如缺勤散漫什麼的。
不過,想象中的情景沒出現,他手下的兩個總旗官,十個小旗官都規規矩矩的帶著校尉訓練。
他例行巡檢完,簡單講了幾句報效朝廷之類的話,就讓他們各自解散做事去了。
宋映白回到辦公的地方,看到堆積如山的文書就腦袋疼,但不敢怠慢,杵著下巴慢慢翻看。
到了巳時,去拜見頂頭上司刑千戶,通稟後,守門的侍從請了宋映白進去,一進門就看到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漢子坐在幾案後麵,目光如炬盯得他心裡發毛。
“你就是宋映白?”
“正是屬下。”宋映白作揖禮。
刑千戶從幾案後麵走出來,上下打量宋映白,忽而笑道:“不愧是黎僉事器重的人,這麵相就不一般。”
“謝大人。”
刑千戶背手道:“你明天有個差事,去馬家抄家,你都知道的吧?”
“知道。”
刑千戶溫笑:“可見上麵真是看重你,將這樣的重要任務分給你,當然,我也同樣看重你,信任你,明天我就不派人督查了,你自己全權負責。”
“謝大人信任。”頂頭上司給自由,沒道理不要。
刑千戶滿意的點點頭,叫宋映白下去了,等人走了,他繃著臉,輕哼一聲,坐回幾案後,再沒半點笑容。
自己中意的下屬沒撈到這個職位,偏叫一個外來的做了百戶,就算是僉事提拔的又如何?
不順眼就是不順眼。
——
宋映白第一天上任,看了一天公文,自覺不比做校尉站崗那會輕鬆,下班後哪兒都不想去,就想回家躺一會,他捶著肩膀,推開了院門。
赫然見白狗正趴在正屋的窗台上,站直身子往窗戶裡瞅。
“你在乾什麼?”宋映白喝道。
那白狗一驚,忙放下前腿,轉身進了狗窩,而屋裡的安老爺子聽到動靜,推窗露出頭,“怎麼了?”
宋映白指著白狗道:“它剛才趴在窗台上,往裡麵瞅,您得留心,它真的很奇怪。”
安老爺子完全沒放在心上,看著白狗的狗窩道:“哈哈哈,你是不是餓了想吃食了?”
白狗低聲嗚嗚了兩聲,身子蜷縮成一團,弱小又無辜。
安老爺子完全沒覺得異樣,跟宋映白寒暄了兩句後,就回屋去了。
而那白狗此時從狗窩探出頭,朝宋映白呼哧呼哧的吹了幾口氣,仿佛在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