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正垂著頭處理傷勢,忽然感覺腦門上一涼,他眼前出現了一襲熟悉的黑白裙擺。
“伊德莎大人!”他正好想抬起頭,卻被一雙冰冷的手摁住。
修女平靜道:“我醫治你,你便治愈;我拯救你,你便得救。”
一股清涼的觸感,在宮人的傷口徘徊一陣。當他再次伸手去摸時,那裡的皮膚平滑乾淨,已經沒有血了。
“謝謝您,伊德莎大人……”宮人戰戰兢兢地道謝。
修女放開手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直接走進了王的宮殿。
宮殿地上還倒著幾個死去的侍女。
王拿著劍,憤怒地四處劈砍,口中不停喊道:“滾開,你們這些聖地的走狗!我要把你們通通殺光!”
“夠了。”伊德莎揮了揮手,地上的屍體都消失不見,“模樣真醜。”
幾個躲在攔住後瑟瑟發抖的宮女探出頭,一看是穿著修女袍的伊德莎,頓時更加恐懼。
“你們出去!”伊德莎嗬斥道。
幾個人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
宮殿中隻剩下伊德莎和皇帝。
她的模樣一點未變。
穿著和華美宮殿格格不入的樸素修女袍,樣貌肅冷,眼神威嚴,看不見一絲感情。她像一座行走的雕塑,而不是有血有肉的人。
皇帝是個俊美的年輕男人,有著皇家世代以來遺傳下來的良好基因。但是他的體態非常虛浮,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樣子。
他站在伊德莎麵前,毫無氣勢可言。
“去睡一會兒吧。”伊德莎平靜道,“你看起來很糟糕。”
“彆管我看起來怎麼樣了。先說說你吧?”皇帝小跑著,像哈巴狗一樣湊到了伊德莎麵前,“那個東西,帶回來了嗎?”
伊德莎抬起手,指縫間漏下幾顆散碎的真理之心碎片。它們的光澤像生物的呼吸般起伏閃爍,一圈又一圈,折射出漂亮的湖碧色。
它們灑落在地的聲音,聽起來清脆而美妙。
皇帝猛地撲在地上,用舌頭把它們通通舔進去,狼吞虎咽地吃進肚子裡。地上沾滿了他的口水,而他一點也不覺得惡心,甚至戀戀不舍地,貼著伊德莎的鞋尖舔了幾下。
“啊……還是熟悉的味道。”他滿足地歎氣。
他匍匐在地的樣子像極了爬蟲。
伊德莎平靜道:“是啊,完全看不出您是八十多歲的人。”
皇帝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不喜歡彆人提到他的年齡,但這個人是伊德莎,他也隻能容忍了。
“桫欏出關了。”
他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袍子,長長的紅色的舌頭,像蛇信子一樣,圍著嘴唇舔了一圈。
“我知道。”伊德莎仍然很平靜。
說實話,皇帝認識她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她有任何情緒波動——也許是信仰宗教把她的腦子搞壞了。
“這可怎麼辦呢……”皇帝在原地團團轉。
“不怎麼辦。”伊德莎像雕像般矗立著,“出關了就出關了。”
明明情況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但是因為有伊德莎在麵前,皇帝的情緒穩定了很多。
“我們什麼都不做嗎?”他皺眉問道,“桫欏可是目前為止最強的劍聖。”
“她兩百歲了。”
“我八十了,可我……”
“你砸個瓷瓶都費勁。”
皇帝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
“好吧……就聽你的,我們什麼都不做。”
“收拾一下這裡,我還要去處理冬日祭的事情。”
伊德莎匆匆離開。
她好像給皇帝注射了一支強心針,整個冬日祭期間,皇帝都表現得異常得體。宮人和騎士都不由鬆了口氣。
不過他們都不知道這種平和的表象能持續多久。
隻要伊德莎離開一段時間,皇帝的“毒癮”又會爆發,他們又要開始倒黴了。
“至少這個冬日祭還是能平靜地過完。”
騎士歎息道。
“能嗎?聽說法涅斯和桫欏在真理之環會麵了。上一次劍聖與大魔導師正式會麵,聖地平定了北方魔女利維婭,這次……”
“我們不管這些。”宮人謹慎地說道,“記住伊德莎大人的話,我們不管聖地的事情。我們要做最後的得利者。”
*
吹笛人不知道,當他和安娜還在雪地裡艱難跋涉的時候,他的大名已經在南大陸傳揚開來。
現在全世界都知道,大名鼎鼎的魔女利維婭有一位繼承人,他正雄心勃勃地覬覦著南方大陸的權力。他們提起了百分之二百的警惕性,隨時向聖地舉報可疑人士。
一時間所有樂團的笛手都不敢露麵了。
他們生怕成為誤殺的對象。
桫欏與法涅斯曆史性地會麵,結果無人得知。
但魔武聖地的合作明顯更加密切了。
他們派出精銳,朝著東西兩個海之角出發,儘一切努力要將進犯者攔下。
魔女的實驗並未因此暫停,甚至愈演愈烈。
聖地黑巫師已經有了突破性的進展,他們自稱最完美的一代魔女即將降臨,屆時人類將獲得永無止境的能量源泉。
沒有人知道兩個聖地是如何達成統一的。
“我以為您不會同意魔女的實驗,桫欏聖座。”
“……我們之間不必互稱‘聖座’吧。”
“您畢竟是我的前輩。”
“……”沉默,“法涅斯,我已經二百多歲了。”
人活得越久,心思就越會往兩極分化。
一種是越活越覺得膩,而另一種是越活越覺得不夠。
“我的師長一定對我很失望。”
“您是指洛撒?哈哈……不必為您的想法而感到慚愧,桫欏聖座。要知道,人類是永遠不會放棄追求永生的。這是理所應當的……本能的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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