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第一次看到這個人,但對方身上毫不掩飾的殺氣, 還有那種難以形容的、令人感到恐懼的東西——
這人就算不是頭目, 在走私團夥裡, 也至少是個重要的角色。
男人的表情十分不耐,質問的內容也非常突兀。倉庫裡的六個人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那個白領男努力平靜地說:
“我們被關在這裡之後, 並沒有出去過……”
“誰知道你們有什麼特殊能力。”男人不耐煩地打斷他,目光似乎能穿透所有人的軀乾, “你們總不會都告訴我,自己是個‘無能力者’吧?”
“我有個性,個性是‘容光煥發’, 類似於自帶磨皮效果。”白領男說, “我的同事小林小姐,個性是‘無限數字’, 在公司的財務部上班。”
如今世界上存在各種不同的能力,但“個性”始終是占據比例最多的一種。男人對白領的話不置可否, 目光還沒往剩下幾個人的身上放, 其他人就自覺開口了。
“我的個性是‘美容’, 能通過觸摸的方式, 讓彆人變得更美。”
那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低聲說, 她也是這六個人中, 唯一一個出過倉庫的人。
至於出去做了什麼, 在場除了年紀最小的織田深雪, 其他人基本心知肚明。
“我、我的個性沒什麼用, 是讓我永遠不長腿毛的能力。”
中年男人有些緊張,不過看起來並不是心虛。他說著哆哆嗦嗦地掀起褲腳,打算向對方證明一下。
“行了。”走私犯不耐煩地打斷他,顯然對欣賞中年男子光潔的大腿沒有絲毫興趣。他的目光落在剩下兩人身上,看著明顯還沒成年的兩個小家夥:
“還有你們?”
織田深雪對上那雙眼睛,然後仿佛受驚一樣垂下頭:“我……”
“您的心裡明明有答案了,為什麼還要否認它呢?”
就在女孩剛剛發出一個音節的時候,旁邊少年並不有力的聲音,蓋過了她的回答。
倉庫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下一秒,不知名的走私犯仿佛突然被激怒,駭人的殺意瞬間暴漲。他瞪著角落裡開口的少年,看起來就像是打算馬上弄死他。
費佳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畏懼,也沒有任何挑釁的意思。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說,這個表情甚至是非常認真的——讓人無論積累了怎樣的情緒,都很難進一步發作的認真。
或許是因為這樣,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在單方麵飆了一分鐘殺氣之後,這個走私團夥中的男人突然換了種語氣:
“小子,你有什麼想法?”
“想法實在談不上。隻是從你剛才的話裡,答案從一開始就很明顯,因為……”
“當!”“當!”
在場所有動態視力不合格的人,或許都沒看清發生了什麼,但絕對聽到了金屬撞擊的清脆聲響。
然後,當他們看清眼前的情況之後,空氣中響起了震驚的抽氣聲——
那個僅僅在剛才,還白著臉縮在角落裡的“可憐女人”,此時俯身直衝半坐在地上的少年。她的左手握著一把小刀,從上而下用力,被一根……看起來像是拆下來的什麼金屬棍抵住了。
握著金屬棍的是那個十歲的女孩,從少年的肩頭竄出。她細細的胳膊攔截向下的力量,卻沒有顯出多麼吃力的樣子。
因為姿勢的原因,兩個人空出來的那隻手,分彆掐在少年的左肩與左臂上,看起來幾乎要陷進肉裡。
“……”
遭遇此等折磨,費佳的臉簡直白的發青,卻撐住了沒有出聲。
“費多拉,”在死一樣的沉默之後,斜後方的走私犯輕聲地說,“你是想要‘滅口’嗎?”
——他們、這個男人和女人,他們是一夥的!
在場所有腦子沒問題的人,都同時意識到了這一點。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歪腦筋,”突然暴起的女人,費多拉的聲音冰冷,“法爾多尼,言語的離間毫無意義。上帝與魔鬼搏鬥的戰場,永遠在人們的心中。1”
“沒錯,”男人喘了口氣,“那你能告訴我,瑪莎是怎麼死的嗎?”
“……”費多拉沒說話,緩緩抽開了撞擊的銳器。在她撤開刀刃的同時,織田深雪也從費佳的身後溜了下去。
而費多拉已經將目光轉向法爾多尼,他們注視著彼此,就像兩隻即將彼此撕咬的獸。良久,年輕的女人突然笑了起來:
“所以,你從一開始,隻是想要借題發揮而已。”她的目光透過男人的身體,看向半開的倉庫大門,“弟兄們都在外麵吧,打算什麼時候進來?你準備……讓他們看到什麼?”
“費多拉,”法爾多尼跟著笑了,“當你想要回避什麼問題的時候,就總是這個樣子——看,你甚至無法否認,是你殺了瑪莎。”
作為無國界走私團夥“死屋之鼠”中平起平坐的兩名頭目,費多拉和法爾多尼的關係,就像是兩株糾纏共生、但又拚命試圖汲取對方營養的藤蔓。
他們一起組建了“死屋之鼠”,約定勠力同心、永不背棄。卻隨著勢力的擴張和資本的膨脹,彼此難以避免的日益麵和心不和。
在他們上一批抓到的“貨物”裡,有個擁有特殊個性的人,導致被抓來的人有半數逃走。於是這一次,費多拉提出了一個新的想法:
由她偽裝成人質,潛伏在倉庫裡,擔任提防與監視的工作。
而每隔一兩天,就會有人用那種曖昧不清的“理由”,把她從倉庫裡帶出去。
直到昨天,費多拉照例出去之後——團隊中的成員之一,也是最近和法爾多尼打得火熱的瑪莎,死在了自己的房間裡。
她身上沒什麼掙紮的痕跡,要麼是敵人太過強大,或者是她熟悉的人下的手。
何況那死法無法偽造,整個“死屋之鼠”,或者說,法爾多尼這些年見過的所有人裡,隻有費多拉有這樣的力量。
——隻要經過觸碰,就能奪取生命,將人活生生炸成肉塊的異能力。
當然,法爾多尼不是沒有察覺到其中的疑點。隻是他已經忍耐了太久,礙於費多拉那難纏的能力,加上她在團隊裡的支持……能夠將她直接打入地獄的,隻有“背叛”這個板上釘釘的理由。
一個能讓他乘機發作、除掉這頭母狼的機會,法爾多尼實在等了太久。
麵對男人的責問,費多拉閉了下眼睛,似乎在穩定自己的情緒。然後她的目光轉到旁邊的那群“貨物”身上,盯住了其中的某一個:“法爾多尼,那並不是……”
然而,這就是她的最後一句話了。
一道細細的血痕,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從年輕女人的眉心出現並裂開。然後一大股液體湧了出來,將那個逐漸裂解為十字的紅痕徹底覆蓋。
如果有死屋之鼠的其他成員在這裡,一定能夠認出來——這是法爾多尼的異能力,「緘默審判」。
“頭兒,我聽到裡麵……您……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