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有人從倉庫外探頭進來,接著發出一聲驚叫。很快,這個不大的倉庫湧進一群人,圍住了站著的男人和倒下去的女人。
法爾多尼僵立在那裡,就像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當他再次回過神來,呼吸瞬間變得急促了幾分:
“不對,這完全不對,她剛剛是想說……”男人的聲音一停,仿佛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你們……那幾個‘貨物’呢?!把他們給我拎過來!!!”
然而,除了一群神情各異的手下,原先蹲在倉庫裡的五個肉票,早已消失的乾乾淨淨。
連根毛都沒留下。
直到他們從那個封閉的倉庫裡逃出來,織田深雪看著外麵昏黑的夜色,依然有種仿佛做夢一樣的不真實感。
還好是深夜,她想。不然的話,這麼長時間不見陽光,肯定會變成半瞎吧。
而且,如果是白天出逃,估計他們這會已經被捉回來了。
外麵是一片荒涼的林地,分不清是什麼地方,甚至不知道還在不在橫濱。
加上今夜正好是個陰天,除了十幾米外影影綽綽的叢林,連大致的方向都分不清楚。
織田深雪蹲在一叢灌木裡,旁邊團著個披著毛茸茸大衣的家夥。費佳的呼吸聲輕的仿佛幻聽,從她的耳邊飄過去,吹得耳朵有點癢。
織田深雪忍住了沒有撓,隻微微動了動腦袋。
遠處隱約傳來那群團夥裡的人的聲音,因為人手不足,不可能做到大規模的搜索。
接下來的話,幾乎就是一場關乎生死的捉迷藏——看他們先被找到,還是這群人先放棄尋找。
身後的灌木中傳來細微的窸窣聲,應該是剩餘三人中的某個動了一下。之後周圍徹底安靜了下來,隻有樹上秋蟬躁動的長鳴。
萬幸現在隻是初秋,織田深雪想。如果天氣再冷一點,他們在荒郊野外蹲上幾個小時,不用被抓都已經涼了。
等到那些搜尋的聲音徹底不見,(費佳說)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期間他們還小幅度的換了兩次地方,幸運地躲開了對方的搜查。
整片林子安靜下來,他們又等了一會兒。直到蟬叫得就要困了,費佳終於換了個坐姿。
“應該是安全了,暫時。”他說。
“這位……小兄弟,”那個四十多歲的大叔說,“接下來我們去哪裡?”
經過這番成功出逃,雖然這裡的多數人都還很懵。但這個表現出了超出年齡鎮定的少年,隱隱已成為了這群幸存者的中心。
費佳也沒推辭,顯然接下來的方向,他已經在心裡過了無數遍:“對方暫時停下了搜索,是因為現在天色太暗,不利於找人——這會兒應該是淩晨兩點,距離天亮到不影響視線的程度,最多三個小時。”
“也就是說,我們隻有這麼長的時間。”
根據費佳的分析,外加其他人零零星星提供的意見,這隻臨時組成的逃亡小隊,決定循著大路的邊緣走。
反正,這個團體既然要定期輸送“貨物”過來,肯定存在能通車的大路。比起在林子裡亂轉一圈,這個方法顯然科學的多。
至於怎麼找路……
“我在工作之餘,會參加一些野外求生的活動。”那個三十歲的白領,自稱叫蘇我中太郎的男人說,“可以在附近查看一下。”
沒人有異議。
昏黑的夜色和陌生的環境,給蘇我的探索多少帶來了阻礙。在半小時的摸索和探路之後,男人從一從灌木中鑽出來,情緒明顯輕鬆了不少:
“方向和我們所處的位置,基本都已經弄清楚了。想要找到公路的話,朝西南或者東北最有可能。”
“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嗎?”
他的女性友人,姓小林的女人問。蘇我歎了口氣,不得不承認說:“以前在山裡迷了路,如果是晚上又缺少光源,大多會選擇原地休息,等白天再探路。夜間的不確定因素實在太多,如果不是沙漠之類的特殊情況,一般都會選擇晝出夜伏。”
然而,現在就是所謂的“特殊情況”。
“走西南方向吧。”費佳很快說,“我們被綁來的倉庫,開口的方向是東北。一般來說,公路是不會正對倉儲的,何況那裡看起來隻是臨時的放置點。”
眾人無有異議。
或許是倒黴到了儘頭,大約淩晨三點,夜晚最深的時候,他們找到了公路。
連續兩個小時的躲藏和隱匿,之後又是一個多小時不停歇的找路。人在叢林中的精神和體能消耗,往往比正常情況下大得多。
當走在最前麵的蘇我突然停下腳步,指了指幾十米外的地方,比了個“找到了”的手勢的時候,織田深雪已經快要暈過去了。
體力的耗費是一方麵,如果沒有這幾年堅持鍛煉,她估計連一半的路都走不下來。更重要的是,作為一個十歲的小女孩,織田深雪還是處在需要睡眠的年齡。
女孩原地閉上眼睛,緩了大概十幾秒,才讓自己從搖搖欲墜的狀態中脫離出來。然後她側頭看向自己的上方,某個和她牽著手(為了防止走丟或者意外)的少年靠著身後的樹乾,呼吸聲重的她都能聽見。
就算看不到對方的表情,織田深雪也能想象出費佳難看的臉色。或許此時此刻,他全身唯一有點熱度的地方,就是兩人抓在一起的手了。
他倆一小一弱,剩下三人多少好一點,但也好不到哪去。在確定那邊就是大路之後,幾個人低聲商量了一會兒,然後紛紛坐了下來。
“還得麻煩費佳君估計一下時間,”蘇我說,顯然也有些歉意,“我們休息半個小時,然後再找能出去的方向。”
費佳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織田深雪摸了摸他手腕以上的皮膚,比想象中更冷。
她咬了咬唇,想要說什麼,卻本能的意識到並不合適。最後女孩抓緊了對方的手腕,微微閉上了眼睛。
【“也許你確實有個性,不過你的個性比較特殊?”】
【“至少,我現在確實不咳嗽了。”】
如果,我真的有什麼“個性”的話,她想。我希望費佳能溫暖一點,能堅持到我們逃出去。
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就像隨時就能死去一樣。
不知道是適時的休息緩解了疲勞,或者隻是自以為是的錯覺。半小時後眾人重新啟程時,織田深雪握著對方的手,總覺得沒有之前那麼冷了。
之後他們一行人走走停停,一直到天邊泛起了白色的魚肚。叢林的輪廓漸漸變得清晰了起來,他們距離自己被綁架的地方,也不知道走出了多遠。
但是一整夜的平安無事,無疑讓大家感到了希望。
“以我們的腳程估算,至少也走出了十公裡,”蘇我深深地呼了口氣,“除非對方掌握了我們的位置,如果是無目標的尋找的話,幾乎不可能追到這裡。”
“是啊,可惜的是,你們隻能停在這裡了。”
當一個似曾相識的男聲響起的時候,聽到它的大多數人,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