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 會議室的門被從內部打開。裡麵的人一個個走了出來,然後看到站在門口的春野綺羅子。
“怎麼了?”
“剛才, 深雪小姐過來了一趟, 拿著織田君落下的東西。”春野綺羅子說到這裡, 露出了有些疑惑的神情,“本來她說, 要在這裡等織田君的。但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衝出去了。”
於是大家紛紛轉過頭,看向站在幾人之中的織田作之助。
“啊?”
紅發青年愣了幾秒, 表情看上去比在場的所有人都要茫然。
他放空一樣的思考了片刻, 最後似乎想通了什麼:“雖然不知道原因……不過,那孩子真的需要幫助的話,一定會說出來的。”
***
織田深雪在奔跑。
在一個月之前的那場事故後, 她想起了一部分記憶,也重新撿起了幼時的部分體能鍛煉。
這件事她沒有瞞著家裡人, 包括重新征詢過織田作之助。在發現幸介偷著買了槍之後, 順便把他吊打了一頓——還行,就算不動用個性, 揍個一米七幾的小男孩還是挺容易的。
這或許是杞人憂天, 又或者亡羊補牢。但她既然從殼子裡爬了出來, 就沒有再縮回去的道理。
就像十分鐘之前,她在偵探社的會議室門口, 聽到的那段錄音——
轉過一個彎路, 織田深雪刹住腳步, 避開一個差點撞到的路人。
她不需要考慮“是不是聽錯了”, 在個性導致的鈍化消失之後,就算隻有這麼一點提示……某人身上形形色色的“證據”,簡直正大光明到放在了她的鼻子下麵。
就像是六年前的記憶中,她和少年時的費奧多爾趕回小區,然後在昏暗的遠燈下,看到那個被人群擁簇的黑衣少年。
兩千多天過去,即使記憶力再好的人,也很難記住一麵之緣的模糊麵孔。就算織田深雪有特殊的認人技巧,都不敢百分之百的確定。
但是現在的話,如果還說“可能性”,那就是純屬自欺欺人了。
少女調整呼吸,終於看到自己熟悉的家門口,以及近在咫尺的車站。
她並沒有在門口停留,確認了剛剛到站的公交車號,三兩步加速衝了上去。
織田家的住所接近東京灣,距離港口黑手黨那知名的五棟大樓,隻有三站公交車的距離。
數年之前,織田作之助經常搭乘這趟公交。如今車的外殼都變換了一回,兩邊的景物也早已不複當初。
織田深雪看著不遠處的海岸線,突然發現自己至少有三年左右,沒有朝這邊來了。
從終點站下車的時候,已經能看到港口黑手黨的總部大樓。這會兒正是上下班的高峰,在臨近海岸線的兩側人行道上,來往著不同身份職業的人。
不過,當距離近到港黑大樓外的百米左右,就隻剩下黑西裝打扮出入的男女了。
港口黑手黨最高的那棟大樓,到樓頂差不多有40層,期間幾乎是一層一個關卡。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想要突破重重障礙、見到那位港口黑手黨的無冕之王,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在過去的這些年,無論此處迎來過多少次暗殺,都沒有一個入侵者活著離開。甚至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把得到的消息傳送出去。
到了今天,港黑地位最高的乾部——中原中也,其恐怖的力量讓整個地下世界都為之戰栗。相較而言,卻沒有任何人能說出港黑首領的信息,包括姓名、年齡甚至性彆。
織田深雪站在港黑大樓百米外的一棵樹下,低頭撥通了手機。那邊的提示音響了五秒,然後被人接了起來。
“太宰,”在對方出聲之前,織田深雪說,“我在港黑大樓的下麵,是你下來還是我上去?”
“……”聽筒對麵的呼吸聲消失了一瞬。
在一個世紀那麼久的沉默之後,她聽到一聲微不可聞的吐息。
就像是等待早已寫定的結局。
十五分鐘後,港口黑手黨大樓附近的酒吧。
織田深雪的咖啡剛剛送上來,包廂的門被再次推開。穿著黑色大衣、搭著紅圍巾、右眼綁著繃帶的年輕男人,出現在了門口。
明明隻是衣著的變化而已,織田深雪想,但對方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又或者,其實並非不一樣。
“坐吧。”她說,“幫你點了和我一樣的咖啡,加糖加奶加冰的。”
太宰治走了過來,在她身邊停了幾秒,然後走過去坐下了。青年盯著自己麵前咖啡中的倒影,然後抬起頭:“深雪醬……”
織田深雪看著他,一副側耳傾聽的表情。然而黑發的青年隻叫了她的名字,之後就看著她不知道說什麼。
少女等了一會兒,確定對方沒有其他的話要說。她深吸了一口氣,直視著自己的男朋友:“既然你沒有解釋什麼,是否等同於承認了,‘你是港黑首領’這件事?”
那話語中微妙的距離感,讓太宰治的表情暗淡了一點。但他什麼都沒說,隻默默點了點頭。
得到自己想象中的答案之後,織田深雪……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要說震驚意外什麼的,她早就驚過了。
多虧之前一個多月的磨煉,織田深雪的演技和過去比起來,幾乎有了堪比投胎的增長。從上車到過來的這一路,她的情緒到底有多混亂,隻有她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