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了按額角,十分歉意地同賀家姊姊道:“我有些事,怕是不能再逛了,不若叫我大哥送阿姊先回府?”
賀家姊姊十分通情達理,替我攏了攏頭發,“這燈會年年都看,也就是這麼個樣子。那我便勞煩世子了。”
我又去同大哥細細囑咐了兩句,兼之保證了自己絕不惹是生非,好好看顧好自己,才將人交了過去。便是憐薇我也讓她先同大哥回去了。
於是隻剩下我一個。我猶豫著往那頭走了兩步,想了想,又摸了摸身上荷包,恰巧看見身邊叫賣著冰糖葫蘆的小販,眼睛一亮,便買了兩支。
我一手一支糖葫蘆,深吸了一口氣,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又在心底暗罵了自己一句到底何苦來招惹他,努力勾著嘴角,這才過去。
他見我過去,身子直起來,轉過身,涼涼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開口道:“你可知孤...”
他話沒說完,我一手塞了一隻糖葫蘆進他嘴裡。見著他瞪大了雙眼,一臉錯愕,嘴裡還咬著半顆紅彤彤的山楂的模樣,我強繃住笑,哄著他:“乖,咬一口。”
他依言乖乖咬下了半個山
楂,表情還是錯愕的。我徑直把剩下的塞在他手裡,“不誆你,好吃的。”
他依舊黑著臉,卻將口中山楂咀嚼吞下了。我見他吃癟,本是心情大好,自個兒也咬了一個下來,酸甜可口,消食是最好不過。可沒嚼兩下,胸腔那熟悉的苦味兒又泛上來。
我一晃神,仿佛看見自己高高舉著兩支糖葫蘆,有人一把擁住我,身上有些顫抖。
我仿佛還壓著笑意打趣道:“...不怕,我不會不要...的。”
還有漫天漫地的雪,我的視線從那人肩頭望向遠方,一片素裝銀裹。
苦味湧上來,甚至叫我有幾分錯覺,口中這山楂也是苦澀的。我嗆了一下,沒忍住,將口中山楂吐了出來,蹲在地上咳著。幻象這才退下去。
太子輕輕拍著我後背,又拿手帕替我擦嘴,頗有幾分嫌棄道:“你是三歲嗎?吃個東西還能嗆成這幅德行?”
我抬頭瞪他一眼,可剛觸及他雙眼,他的麵孔便同方才幻象的人重疊起來。我下意識地往後躲了一下,躲過了他再度伸過來擦我嘴角的手。
他的手在半空停了停,把手帕遞到我手裡,沒好氣道:“自己來!”
我站起身來擦乾淨嘴,想著自己怕不是魔怔了,又咬了一個山楂下來壓壓驚。
好處是這般一鬨,他本想同我算賬的心歇下去了幾分。
想來是覺著我算半個病人,不同我計較,可它依然彆扭得很。
他拉著我去猜燈謎,可方才賀家姊姊同我猜過了,是以他讀謎麵半句,我便報出了謎底——自然不是我猜的,賀家姊姊把這謎麵猜了個大全套。
是以他臉沉了兩分。
他又想起來拉著我去看燈,可這燈我同賀家姊姊也賞了一個遍,左看右看不過這麼些東西罷了,便實誠地同他講:“我方才看過了。”
是以他臉又沉了兩分,咬牙切齒道:“你閉嘴。”
我便隻好眼觀鼻鼻觀心,裝作自己沒來過的樣子,同他逛下去。
好在他也隻再逛了逛,便覺得索然無味,停下了步子。
此時我二人東逛西逛,已經偏離了燈會中心,此處少有人來往。
我估摸著時辰,想著該告退了。可他忽的開口道:“怎的沒戴孤賞的簪子?孤賞給你是叫你擺著看的?”
我想起簪子這事兒便氣得慌,便刻意搖了搖頭上的步搖,“殿下還吞了我一根簪子,也不知何日能物歸原主。”
他輕笑了一聲,“做夢。”
我低低“哦”了一聲,沒想同他多做糾纏。
他卻是不依不饒,“今日便沒有什麼想同孤說的?”
我想著他怕是依舊惦記著在橋上這一個時辰,便斟酌問道:“殿下昨日說的你且試試,到底作何解?”
他散漫地望了東南角一眼,沒言語。
我也跟著望過去,倏地想起來,此處東南角,應當是大將軍府。聯想著今日賀家姊姊說的話,“賀盛是殿下扣下的?”
他微微頷首,食指又習慣性屈起來。
我有幾分摸不清他的心思,即便是想著把旁人扣下,我便算不得有約在前,他也合該是扣下賀家姊姊才對。何況他堂堂太子,該是也不至於這般行事。
轉念一想,也是,他脾氣向來古怪得很,兼之畢竟男女有彆,他扣下賀家姊姊說不過去的,不如隨便尋個由頭扣下賀盛來得方便。沒準兒賀家姊姊就因著擔憂不肯出門了,即便阻斷不了她出門,能出口氣也是好的。
我不由得心疼了幾分賀盛,想著要找個時候賠罪賠罪才好。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