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看嫂嫂一身的氣度,滿心以為是她做皇後那些年練起來的,是以便總覺著包袱很大。直到我做了皇後這半載來才想明白――那誠然是天生自成的,與後天的培養扯不上太多乾係――如果我這也算得上是培養的話。
也便是蕭承彥剛登基那一陣忙一些,後來我便徹底成了個閒人――皇後本就是六宮之主,這話的前提是得有個六宮。
嫂嫂是二月底的時候生的,名字自然輪不到我來取,可我實在手癢,便催著蕭承彥封了縣主,這樣一來我便能取個封號。
蕭承彥將旨意頒了下去,狀似無意地問我道:“你若是當真手癢,什麼時候給我們的孩子取個名字?”
我頗有幾分驚喜地拽著他龍袍的衣袖,“此話當真?你如今可是天子,一言九鼎,說話不能不作數。”
他挑了挑眉,“我說的話何時不是一言九鼎?”
後來事實證明,這話還是不能說得太滿,說得太滿,到時候連反悔都無處去。
眼見著朝堂局勢穩了下來,三月底,蕭承彥便安排了南巡。
南巡這一路,他果真將從前承諾要帶我去看的那些山川湖海一一看了一遍。先帝這些年勤勤懇懇,天下升平,百姓皆是安居樂業,南巡這一趟雖是無甚大問題,可蕭承彥這一路還要忙著視察河工,安撫民心,日常的政務亦是還需處理,也並非時時有空閒。
而我這半年來又是著實閒狠了,好容易被放出來,自然是要隨時抓住機會的。
這日酉時三刻,蕭承彥遣人送了口信來,說是有政務要處理,叫我不必等他了。我前腳應了下來,後腳便偷偷溜了出去。
此番該去的地方已是差不多,不日便要回上京,我卻有一處,是十分想去,又不能明麵上去的。這處雖是上京亦有,可各地終歸風情不同,是以也算得是特色。
若是蕭承彥知道我要獨自去勾欄院,非得拆了我不成。可若帶上他,帝後攜手同遊......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我作男裝打扮,去了最負盛名的雲月樓,包了一處雅間。正醉臥美人膝,一粒粒就著美人的手吃剝好的葡萄,聽著琵琶聲色悠悠,看著行雲一般的水袖打在我麵前,剛想著這筆銀子不虧,雅間的門便被人打開。
我雙眸微闔,數著琵琶的拍子,聽見動靜頗有幾分不耐,“時辰可還未到,你們這雲月樓,便是這般做生意的?”
進來的那人一路行至我麵前,我睜開雙眼,他剛好蹲下身,我看著蕭承彥那雙桃花眼,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美人們俱退了下去,還十分貼心地將門從外頭掩好。
我仍是半臥在地上,蕭承彥皮笑肉不笑地看我一眼,伸手拉我起來,“你倒還來問我?”
我眼觀鼻鼻觀心地低下頭去,卻覺哪裡不對,猛然抬頭,“可我同為女子,逛便隻是逛逛,你來這兒作甚?”
他斜瞥我一眼,“來這兒,你說是作甚?”
我欲言又止了幾回,終還是道:“既是如此,不如回去便選秀罷。”這話說出口便覺氣悶。
他低低笑了,捏了我臉頰一把,“從前怎麼沒覺你這般大度?你來這兒比我倒還舒服,我那邊兒正談著事,有人來稟,說是進來一張生麵孔,出手闊綽得很,我便暗道不好。出來一見,果真是你。”
我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他既是有北疆的暗線,南地也必然是該有的。
這般一想,我抬頭衝他笑了笑,喚了他一聲“阿彥”。
他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我便接著道:“方才那琵琶彈得當真好聽,你看能不能,將人叫回來?”
他狐疑地看我一眼,“你何時也歡喜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