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過是在處理刁奴,一視同仁,至於宋錦茵最後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得看她的造化。
“都進來吧。”
老夫人掃過宋錦茵手上被拉扯出來的血跡,目色冷淡,“既是有王管家能替宋錦茵作證,那四雨的死,到底是不能讓她償命。”
頓了頓,見下頭那婦人又有哭嚎的跡象,老夫人又道:“隻是刁奴不罰難平眾怒,來人,將宋錦茵拉下去杖刑三十個板子,再關去下人房跪上三日,讓人看著,小懲大誡。”
聽聞此話,底下的動靜倒是徹底消了。
大夏朝不得動用私刑,但各府裡頭懲治下人,多少都會有一些皮肉之苦的刑罰,誰也不敢真去狀告這等子事。
雖然同樣的鞭笞或杖刑,府裡頭的,總歸比不上宮裡頭專門行刑的人手重。
可即便如此,三十個板子下去,宋錦茵這身板,大抵也會去了大半條命。
更彆提還要關去下人房跪上三日。
下人房在府裡頭極偏的地方,雖帶著下人二字,但連帶著旁邊的小池一起,早已廢棄,時日一久,那處便陰冷潮濕,待不得人。
有時奴仆犯了錯,便會打一頓丟到裡頭自生自滅。
若是沒被餓死凍死,出來了便繼續乾活,若是死了,便直接拖出去了事。
按著宋錦茵這羸弱的身板,想來她這一趟,必死無疑。
雪玉在旁被嚇得說不出話,唇色唰一下變得蒼白,不停搖著頭,眼睛瞪圓,裡頭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你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老夫人看著跪在下頭一聲不吭的宋錦茵。
彎下磕頭的身子顯出了她瘦弱單薄的身形輪廓,撐在地上的手還因著紮進了茶盞碎片而流出了血,映出了乾涸的痕跡。
她在心裡歎了口氣,又在看向柳氏那雙毫不在意的眼後,突然就消了幾分火氣。
“奴婢領罰,但求老夫人莫要牽扯旁人。”
察覺到老夫人有些軟下來的臉色,趙氏笑著示意丫鬟將木盒送過去。
“母親,三十個板子怕是多了些,我這盒子裡的寶貝都嚇得抖了幾圈呢。”
老夫人順著趙氏的話開口:“你這是來求情了?”
“我哪敢替世子院裡的人求情呢!”
趙氏用帕子遮了遮嘴角的笑,輕聲道:“隻是今兒個這盒東珠來的喜慶,我剛拿到手就眼巴巴的給母親送了過來,眼下瞧母親為著旁的事惱了這麼久,也該分出神來瞧瞧我這寶貝才是。”
“她們還道你平日裡不愛說話,瞧瞧,這哪是不愛說話的主!”
老夫人笑著看了她一眼,隨後目光又落回了宋錦茵身上。
“罷了,既然老三媳婦替你說情,那便改為二十個板子,再去下人房裡跪上三日。”
屋裡的人都清楚,如此冷的天,杖刑後被丟進下人房,二十個板子也沒好到哪裡去,最多是少受一些苦楚,晚幾天再閉眼,都難見清醒。
可宋錦茵並未求饒,反倒還磕頭謝了恩。
她沒有認下那莫須有的罪名,她的妥協是因著她毫無反抗之力的婢女身份。
曾經那些被她私藏在規矩下的傲骨和倔強,在這一刻通通被吞噬。
她亦是走到今日才明白,她確實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隻是走錯了路不打緊,隻要她能活下來,那路重走便是。
被婆子拖了下去,宋錦茵看著又變回陰沉的天。
靈翹說得對,要不要服軟,該同誰服軟,都該好好思量一番才是。
宋錦茵又垂眸看了看自己被那婦人抓傷的手,細小的劃痕雖有些突兀,但瞧著還不算太猙獰。
思緒一轉,那清澈眸底便深了幾許,多了些她平日裡沒有的算計和冷意。
若是這次她還能撐下來,在離府前,裴晏舟曾允諾過的東西,她通通都要握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