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舟拉動韁繩,終是準備離開。
隻是出口的話卻是讓旁人目瞪口呆,已經不知該如何回應,若真是五日,那不知會是何等修羅場麵。
裴晏舟並未有同人解釋的打算,他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最多五日,他隻能留給這件差事,最多五日的時間。
經過城門時,裴晏舟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又想起了宋錦茵的臉,心裡猛然一抽,一陣陣疼得厲害。
她心心念念想要離開的人,想要離開的地方,如今都放在了一處。
若是被她瞧見,想必她該會笑得開心才是。
“玄一,再派人回那座府邸!”
似憶起什麼,男人突然皺起了眉,下頜緊繃了一瞬。
宋錦茵不可能這般會逃,就算有沈玉鶴的相幫,她也不可能躲過他三日的搜尋,唯一的可能,便是她根本就不在他們找尋的範圍之內!
思及此處,裴晏舟連呼吸都重了幾分,握著韁繩的手也不停地用力,心中欣喜,又忐忑。
“回那座府邸,派人裡裡外外仔細搜一遍!”
玄一不解,但轉而便反應過來,臉上閃過詫異,“是,屬下這就帶人過去!”
“萬不可傷著她。”
“是,世子!”
林景修反應稍稍慢了一些,直到玄一帶人離開,他才想明白緣由,拉著韁繩上前。
而與此同時,一輛馬車從他身後駛過,停在了前頭排著出城的位置。
馬車不算太大,裡頭坐著兩個姑娘,都是男子裝扮。
隻是沒有唇紅齒白的富家模樣,唯有稍顯粗黃的膚色,和一雙帶著繭子的手,一看便是經了不少風吹日曬的辛苦人。
“今日城門打開,出城的人定是極多,少爺莫急,先喝口水潤潤喉。”
裡頭的姑娘接過水壺,小口小口喝得乖巧。
隻是水珠滑落之處,她下意識抬手擦了擦,黃色肌膚便被衝開了一些,露出隱隱白皙的底子。
“少爺莫動。”
遞水壺的姑娘瞧見這一動靜,趕忙從腰間掏出了些東西,伸手搗鼓了許久,才伸出指尖撫上她的臉。
“我就說直接戴個人皮麵具方便,他偏不信我的手藝,硬是要讓你頂著自己的臉出城,若是半路被......呸呸呸,少爺彆放在心上,我胡謅的,做不得數。”
“我無事,倒是姑娘莫氣。”
旁邊的姑娘彎唇笑了笑,赫然是之前還躲在府中未出來的宋錦茵。
“我要是早兩日見著你,那人皮麵具早就做出來了,偏他還在那不急不急,今日才讓我帶著藥粉去接你......”
宋錦茵正聽得有趣,耳中卻突然飄進了晏舟二字,像是林家少爺的聲音。
宋錦茵呼吸一窒,頓時便聽不見其他。
握著水壺的手失了力,跌落在地,裡頭濺出的水珠潑灑到了她的身上和指尖。
可她卻渾然不覺,隻呆呆地聽著外頭的動靜,下意識又抬手覆上了小腹。
裴晏舟也在。
男人回應的聲音有些沙啞,還透著濃濃的疲憊,她腦中霎時便浮現出以往裴晏舟差事頗多的日子。
有好長一段時日,他都忙碌到深夜才會進她的屋子,而後輕輕摟著她,用這樣充滿倦意的聲音喊上一句她的名字。
宋錦茵便時不時地在他溫柔裡沉浮飄蕩,差一點忘了她自己的身份,直到每一次裴晏舟親自提醒。
小腹猛地抽痛了一瞬。
宋錦茵驟然清醒,隻覺得心口堵得厲害。
她沒想過,她會以這樣的方式,再同裴晏舟遇見。
可這隻會是最後一次。
往後天高海闊,這世上再沒有宋錦茵,她同她的孩子,也再不會與他遇見。
......
馬車終於出了城門,朝著同裴晏舟相反的方向駛去。
而裴晏舟卻突然心口一緊,像是被什麼攥住拉扯,帶出慌亂和疼痛。
他轉頭往後瞧去,可眼前隻有等著進出城的百姓,和城外寬大的道上,剛行駛出城的馬車。
他遲遲未收回視線,一直固執地盯著遠處。
誰也不知道他在瞧什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走吧,再不進宮,真革了你的職,你往後拿什麼去尋宋錦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