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客棧內。
裴晏舟終是清醒過來,隻是一見眼前的場景,當即便起了身。
胸口有沉悶傳來,傷口亦是隱隱作痛,可他毫不在意,隻任由情緒翻湧,黑眸盛滿涼意。
滿屋子的人,唯有倉凜才敢硬著頭皮上前。
隻是深知麵前人的心思,一句身子吃不消到底是被他壓了下去,轉頭換成了其他說辭。
“主子,城外玄衛還在打探,洛城這處又是南下要地,要查清入城人員必定會驚動此地太守,我等不好強行出頭,主子怕是還得多等一兩日才好動身。”
裴晏舟行至窗邊,久未出聲。
往下一望,便是客棧後院山水,因著細雨氤氳出朦朧煙霧,頗有意境。
可他如今隻念著還在逃離的宋錦茵。
她身上一定沒有多少銀兩,還要在她從未去過的地方謀生存,不知會吃多少苦。
思及此處,裴晏舟心中隻餘焦躁,隻是他也清楚,這一路未停,以他如今的傷勢,不一定能撐到見她的那一日。
“最多停留一日。”
男人終是開了口,隻是又想起那逼仄狹小的客棧和木屋,他心口愈加沉悶。
“拿我的信物去查,若有人阻撓......”
“主子,外頭有人求見!”
話音剛落,屋外便有玄衛的聲音傳來。
裴晏舟身形未動,反倒是倉凜皺了皺眉。
錢來客棧聽聞是洛城最好的客棧,隻要能花得起銀子住進來的人,掌櫃從不打聽身份,也絕不會讓旁人隨意靠近。
何況他直接包下了這一層,明眼人都知不會是普通來路,這掌櫃竟還敢放人上來。
握劍的手一抬,倉凜當即便準備出去趕人。
“不必,讓他進來。”
裴晏舟終是從木窗旁行開,披上外衫,“會驚動的人自己上了門,你正好差人跟著他一同去。”
倉凜還未聽明白,就見外間木門被推開,一道略顯肥碩的身影瞬間便竄了進來,臉上是瞧不清眼睛的討好賠笑。
“下官洛城太守,不知世子來了洛城,有失遠迎,還望世子莫怪!”
“我如今身無官職,當不得太守大人如此大禮。”
裴晏舟話中似有謙遜,但依舊是冷冰冰的語氣,讓人不敢真信了他的話。
尤其是眼前為官多年的洛城太守。
誰不知這位世子爺是陛下麵前的紅人,亦是握著禁軍的京官。
雖沒提前收到他來洛城的消息,但哪怕他真沒了官職,也依舊是國公府的世子爺,皇子曾經的伴讀,得罪不得。
思及此處,來人越發起了討好的心思。
洛城雖不算小城,但他手中握不住兵權,朝中局勢也越發瞧不明白,唯有回京,他才有新的機會。
“世子有沒有官職都是一身功績,我等自然敬佩,隻是不知世子此次前來所為何事,若是不急,不如移步太守府,怎麼都比住在客棧舒適。”
“這倒不必,不過旁的事,我卻有一件。”
“世子請說!”
外頭越發熱鬨起來,雖下著濛濛細雨,但叫賣聲依舊不絕於耳,隻是傳到客棧裡頭,便已經小了一圈,近乎沒有。
但裴晏舟還是聽見了一道棗糕的叫賣。
極其細小的聲音,不知為何,卻清楚地落到了他的耳中,也讓他倏爾憶起,宋錦茵曾坐在桌子前,小口小口吃著糕點的樣子。
可隻那一句,那聲響便又徹底消失在了外頭。
而裴晏舟也回過神,看向前頭一臉賠笑的人。
......
錢來客棧在熱鬨的東安街,鬨中取靜,外頭圍起的高牆長長見不到頭。
宋錦茵都不用打聽,便能知曉客棧裡頭會是多大的場景。
隻是那些對她來說也不過是看個稀奇。
她繞了幾圈,終於尋到了冬棗,正準備沿街回去,便聽到了棗糕的叫賣聲,在整條街裡最為洪亮。
棗糕不似牛乳製品那麼甜,軟軟糯糯又滿是熱氣,宋錦茵忽覺腹中饑餓,想起曾經有一段時日,尤為喜歡吃這些糕點。
在那位老伯叫了一聲後,宋錦茵停在了他跟前。
“老伯,這棗糕怎麼賣?”
而此時客棧門前的長街上,木大夫提著在附近藥鋪新添的藥材,急匆匆地行回客棧。
在他身後,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夾在嘈雜聲裡傳來,初一聽有些熟悉,但極快便又消散在風中。
木大夫搖了搖頭,一張口便嗬出了白氣。
太冷了,他得趕緊進去給世子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