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姐姐可知如今城中糧價?”
“屬下可以去查,姑娘怎得突然問起了這個?”
“大抵是幼時經曆過那麼一場,怕了。”
宋錦茵笑了笑,沒再抗拒想起曾經安陽縣的那場大水,語氣溫和,“我手上還有些錢,想買些糧食備下,多少石都行。”
孫娘子順勢看向外頭的天,如今馮易兩家出了事,聽聞搜查出來的錢財寶物不計其數,想來洛城這兩年,約莫是壓了不少窮苦百姓。
這災害不來最好,若真有落下的那一日,流民隻會比兩年前更甚。
“姑娘放心,屬下這就去辦。”
“多謝孫姐姐。”
宋錦茵起身挑了個青色荷包,又往裡頭放了些賞錢,“想來大廚該是同李叔那般的年紀,又一直在灶邊忙碌,這個顏色應當正正好。”
孫娘子接過,想起那位夫人一身舊衣,素淨淡雅,無任何簪釵環佩,便順著輕應了一聲,“姑娘說的是。”
......
裴晏舟回來時,已經臨近傍晚,隻是外頭的天並未多少變化,不過是從暗沉到更加暗沉。
男人換過了濕衣,但宋錦茵還是一眼便瞧見了他發上未乾的水珠,劃過他棱角分明的下頜。
“聽聞茵茵今日在打聽糧價?”
“是,這幾日雨下得太大,入夜便時不時夢到了幼時之事。”
宋錦茵回過神,想起曾經,神色認真,“這番大雨過後,即便未有水患,糧價也不會再同如今這般平穩,屆時興許還會有不少人吃不上飯,眼下若能多收一些糧,我心裡也能踏實一些。”
“若一切平順,茵茵收的糧,之後要如何處置?”
“這不容易?”
宋錦茵看著他,眸光澄澈,“一月一次施粥,亦或並入糧倉,多的是能安置的地方。”
宋錦茵想得明白,不管糧價漲不漲,她都能以自己的名義去救助一些困難的百姓,亦或一些香火不太旺盛的寺廟。
“施粥。”
裴晏舟倏地笑了笑,嗓音慵懶,似隨意問道:“搭棚施粥,茵茵自己守著?”
“嗯,自己守著,更安心一些。”
宋錦茵點頭,掩下她細微的私心。
她初心裡確實是為了百姓,當年柳氏在後方開倉賑災,也幸得糧食還能撐上些時日,才讓爹爹能沒有後顧之憂衝到前頭,讓安陽縣沒行到山窮水儘之處。
如今,她自然也想求一份踏實。
隻是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不少。
往後不管同裴晏舟行到哪一步,她一定要有能離了他的底氣。
一個小小的繡娘不夠,她要走得更穩妥一些,也更遠一些。
可她終究隻是普通女子,若想要把刺繡的本事宣揚出去,還得有其他助力,故而那些能掙到名聲的事,她一定要牢牢握在手中。
一輩子太長,她要為自己多謀條後路。
宋錦茵低下頭,碰了碰自己腰間新戴上的荷包。
裴晏舟瞧見她白皙耳垂,眸色深深,直到那輕柔語氣落下,他才回過神,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男人抬手,指腹輕輕擦過她的唇瓣,垂眸輕笑,並未戳破。
不管她是不是要造勢,他都依她。